燕京老牌私房菜館福德居坐擁三層袖珍小樓,民國年間建造,青磚灰瓦,隱藏在前門一條窄窄的胡同盡頭。要說這福德居,在京城老饕們心中那是相當于圣地一樣的存在。福德居的老板姓薛,擅烹淮陽菜,祖上原是鹽商的家廚,皇上下江南時吃高興了一并帶回宮里封了御廚,傳到薛老爺子這一輩據(jù)說家傳菜譜都攢了好些。
可惜薛家人丁單薄,薛老爺子意外離世,獨子早年跟他決裂留在國外不回來,薛家就剩個從小養(yǎng)在身邊大學(xué)剛畢業(yè)的小孫女,食客心里不免犯合計,莫非這傳承了數(shù)代的薛家菜自此就要失傳了這未免太可惜。
只有關(guān)系密切的有限幾人對薛家菜的傳承一點都不擔(dān)心,他們有幸吃過薛老爺子那寶貝疙瘩親自料理的美食,這薛家小孫女別看是個嬌滴滴的女孩子,在廚藝上的造化可以說一點不比那些胖大臉的男廚子差,甚至比起她爺爺來也有青出于藍的苗頭。
薛家小孫女沒灶臺高時就跟著爺爺在后廚轉(zhuǎn),連帶爺爺圈子里名廚的拿手絕活也學(xué)得七七八八,大學(xué)主修營養(yǎng)學(xué),關(guān)于西餐的低溫烹飪跟分子料理也理解得透徹,善于創(chuàng)意出新跟融合各家所長,經(jīng)她出手的美味讓人念念不忘回味無窮,假以時日定將在京城競爭激烈的餐飲界闖出一番名頭。
早先不是忙著學(xué)廚藝就是學(xué)校功課,好不容易畢業(yè)了,薛妙還沒來得及好好施展所學(xué)給爺爺長臉,他老人家就意外離世了。世界上最疼她的人離她而去,薛妙很是低落了一陣,不過很快振作。她是樂觀豁達的爺爺一手帶大的娃,性格也隨老人家,既然爺爺不在了,她就更有責(zé)任將薛家菜繼續(xù)發(fā)揚廣大,讓爺爺在天上也別閑著,多跟人吹吹自家大孫女有多厲害。
這天半夜薛妙正俯身在福德居后廚的料理臺實驗新菜品,忽然屋外驚天動地一聲響,隨后爆炸帶起的氣流在窄窄的后夾墻找到突破口沖著正對著的福德居就來了,連點反應(yīng)時間都不給她,薛妙很快失去了意識
等薛妙再次醒來,仿佛被人施了定身術(shù),連抬起眼皮都不能,渾身麻酥酥的。心里先是慶幸,沒想到這么大的沖擊波下她都能活命,一定是爺爺他老人家保佑她,慶幸過后想起罪魁禍首,福德居隔壁賣爆肚的秦守仁。那就是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房子破破爛爛不維修,廚房里的煤氣報警裝置摳門裝了個最便宜的,這下好了,把自己家炸了,連帶福德居也被毀,真是倒了八輩子霉跟他比肩當鄰居。
很快薛妙就發(fā)現(xiàn)她不只倒了大霉那么簡單,即便身體不能動,感知還在,此刻身處之地潮濕悶熱,她正被人不知用什么東西拖著往坡下拽,路面高低起伏,好像在一座山里。山里她出事時是在城市的最中心,離西邊最近的山也有幾十公里遠,她是被煤氣爆炸給炸飛的,又不是被當炮彈發(fā)射了,怎么會在山里
這時頭上傳來幾個女孩說話的聲音。
一個人埋怨道“孟建英都怪你,不好好干活非要拽著薛妙去摘香蕉,薛妙要是出事,連長肯定處分你。”
那個叫孟建英的自知理虧,辯白的聲音幾乎聽不見,“那么一大串熟透的香蕉碰上多不容易,我哪知道會有蛇”
第三個人不耐煩,“快別說了,我們今天過來照看橡膠樹苗離得遠,不知道報信的通知到人沒得趕緊下山找季淑去,那條咬薛妙的蛇看著像眼鏡蛇。”
“季淑那么厲害,一定能救下薛妙的。”孟建英倒像是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sh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