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邊戰(zhàn)事未平, 和親私逃更給了h部可趁之機,既見過戰(zhàn)亂,她便不能就這樣逃走。
明珠靠在嫂嫂肩頭,兩個女人雙手交握,一時之間誰也沒有說話, 皇后睫毛微顫, 將淚意壓下,緊緊握了握明珠的手。
“你放心,你帶去的人和東西,我都會仔細檢點。”
明珠卻不在意,她自回來之后, 日子便過得簡樸, 日日習(xí)武不綴, 兄長還當(dāng)她成了武癡,只她自己知道,是因為什么。
明珠也反握住嫂嫂的手“我不擔(dān)憂自己, 只擔(dān)心嫂嫂和康兒。”
康兒該立太子,可陛下遲遲未下決斷。
上回文臣上疏, 便推說百廢待興, 不急立儲。
此戰(zhàn)曲正立下汗馬功勞,曲妃又是他的族妹, 明珠已經(jīng)能想到康兒日后的艱辛。
康兒無憂無慮, 在榻上翻了個身,胳膊打在明珠身上, 明珠捏了捏他胖白的小手,儲位之爭,委屈并不能求全。
皇后微微一笑“你放心罷,康兒是嫡長子,他將要開蒙,我為他擇李卿為師。”
李瀚海此時還不能與曲正相提并論,可他師承顯赫,才干卓越,聲名極好,同窗同年遍布朝堂上下。
更何況他是正經(jīng)科舉出身,曲正可沒有功名,為皇子擇師,自然該擇正統(tǒng),拿這話堵住了曲正為皇子師的路。
皇后選他,是步妙棋。
可明珠知道還有一個原因,這個原因叫她心中黯然。
李瀚海極愛他妻子,家中只有一妻,無嬌妾無美婢,李瀚海實在不像是個懼內(nèi)的人,便有傳言說他妻子十分美貌,他才不動如山。
命婦們進宮請安,獨她回回推病,直到皇后垂問,她才不得不進宮來。
臉敷輕紗,揭開一看,芙蓉粉面,一道長疤自額角起,劃過鼻梁。
宮娥們輕聲抽氣,誰也沒想到,李大人的妻子竟會是這番容貌。
曹瑛娘放下紗簾,柔聲道“臣婦姿容鄙陋,冒犯娘娘,萬望恕罪。”
明珠就坐在嫂嫂身邊,指尖微動,扣住裙上繡的金線山茶,她略一恍神,方才覺出嫂嫂在自己身邊輕輕顫抖。
李瀚海如此人品,才能當(dāng)康兒的師傅。
在封地之時,明明滿府和樂,不過三四年,局勢竟變成這樣。
皇后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攬住她,緩緩說道“陛下承過謝真人的情。”當(dāng)日在望津渡,謝玄召來大風(fēng),吹走船只,助陛下逃跑。
“我已告訴他了,那日我提早發(fā)動,求生不得,是謝真人從天而降,找來穩(wěn)婆,讓我順利生下康兒。”
有人敬他如神o,有人懼他如惡魔,可他是什么來歷,帝后二人心知肚明。
陛下心意難測,可她心中篤定,康兒會是太子。
若說謝玄小小幫助明珠,還是因為朋友之誼,可替她接生又是為何只能是她因為肚里的孩子非同凡響。
“珠兒毋須擔(dān)憂我,我與康兒絕對無事。”
曲正已經(jīng)去查實,確有這么個穩(wěn)婆,不是這些日子才說自己遇仙,而是四年前就有傳言,連接生日子都能對得上。
他自然可以殺了穩(wěn)婆,將此事當(dāng)作皇后胡說,可他不敢。
明珠蹙了眉頭,那嫂嫂怎不早說,側(cè)身一看,見她目中有淚,心頭了悟,她是想看看兄長會不會立康兒為太子。
自此,夫妻情份一絲無存。
桃花發(fā)時,明珠拜別帝后,自貞順門發(fā)嫁。
陛下對她道“h部的族長正當(dāng)壯年,你的兒子將會繼承部族,兩邊永世交好。”
明珠一襲嫁衣,端正聽著,見嫂嫂到底支撐不住,哭得背過身去,她躬身下拜,坐上大車,離了宮門。
和親的隊伍浩浩蕩蕩行過朱雀街,到了人少的地方,明珠便從大車中出來,她早就換下嫁衣,一身騎裝坐在馬上。
禮部官員方要勸阻,她便夾擊馬腹,跑到最前面。
自二月走到六月,隊伍即將出關(guān)。
這一路上,她都在打聽小小和謝玄的消息,小小聽說她要出嫁,說不準會來找她,她們還能說說話。
可走了一路,謝玄小小的消息不斷,卻沒有來找過她,那些江湖傳言也不知真假。
出了關(guān)門,便是塞外,明珠回馬凝神,望向邊關(guān)城樓。
日頭將要落下,余暉將邊城土樓勾勒出金線,明珠立馬站了許久,久到送親隊伍都出了城關(guān),她這才一勒韁繩,策馬出關(guān)。
路上有驛站停留,到了草原便只能扎營露宿。
h部接應(yīng)的人遲遲未來,禮部官員給接親使臣施壓,可連使臣是在去歲草原霜凍之前上京接親的,他也不知部族出了何事。
明珠坐在車中,對官員道“我們不再往前,就在此安營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