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翊閉上眼睛,用盡手腕上的力氣,寒霜平平一劃,劍氣呼嘯而出。
一聲巨響,隨后是更多的重物砸地的聲音,中間夾雜著痛苦的獸吼。
林翊第一次體會到拔空靈力的感覺,整個身體像是尾枯水里的魚,頭暈?zāi)垦#_下軟得要命。
她扶住邊上的樹,顫抖著睜開眼。
不遠處橫七豎八地砸了好幾棵樹,最細的也有一人合抱那么粗,斷口平整,再遠的地方也倒了一片。
妖獸被倒下的樹干壓著,胸口崩開一道平平的裂口,噴出來的血染紅樹干,地上也流出一片腥臭的紅色。它的胸口還在起伏,從裂口處隱約看得見白森森的胸骨,更深處有一顆巨大的心臟跳動著泵出血液。
但它還沒死,血紅的眼睛緊盯著林翊,甚至流露出一點可以被稱為仇恨的東西。
妖獸朝著林翊發(fā)出最后的嘶吼,極盡痛苦,成群的鳥被驚飛,呼啦啦地撲著翅膀。
“……去死吧。”
林翊緩了緩,站直身體,跌跌撞撞地提著寒霜往另一個方向跑。
她能活的,只要……能找到其他人。
林翊體驗了一把絕地求生叢林版。
問玄門的禁制仿佛是并夕夕上團購的,破洞應(yīng)該不少,林翊在臨近山道的樹林里跑,隔一段路就能隱約聽見獸吼。
她嚇得半死,腳踝上又痛又腫,在死和瘸之間林翊選了瘸,強行拖著扭傷的腿跑。
跑到最后,她總算看到了一點希望。
山坡下有幾點分散的銀白色,其中混著一個黑點,林翊站在坡上就看見了那個身穿黑衣的人。
慎淵。
收慕時為徒后慎淵的穿衣風格徹底變了,以前樸素的天青色長袍不見蹤影,換成了看不出質(zhì)地的黑袍,衣擺袖擺上刺著紋樣,遠遠一看就覺得雍容華貴。
林翊不自覺地露出點輕松的笑,拖著寒霜,一瘸一拐地往山坡下走。
跑了這么一路,腳踝腫得像是烤豬蹄,連鈍痛的感覺都沒有了。她一點點挪過去,一腳踩在平實的土地上,只看見遠處慎淵的背影,還是最近的慕時先發(fā)現(xiàn)她。
慕時先是一愣,旋即露出點笑,向她揮揮手:“快過來!”
林翊實在擠不出力氣回話,繼續(xù)往有人的地方挪。她離人群實在還有段距離,慕時本身也在人群邊緣的位置,這個距離下她就算大聲喊,慕時以外的人估計也只能聽見點模模糊糊的聲音。
慕時看出林翊的狀況不對,當即小跑著往她的方向走,跑了沒幾步,臉色驟然一變。
她睜大了漂亮的紫眼睛,幾乎是嘶吼:“避開!!!”
林翊一慌,本能地往邊上一躲,耳邊掃過一陣疾風,被風帶起的長發(fā)在肩后齊齊斷去。
她聞到不算陌生的腥臭,拔腿往前跑。
這只妖獸比先前那只聰明得多,居然知道先隱藏自己,趁著獵物放松警惕時撲過去。
一擊不中,它嘶吼一聲,繼續(xù)撲殺林翊。
林翊感覺自己要瘋,下意識地朝著慎淵跑去。
慕時也急得要命,心神一亂,居然忘了可以站在原地用靈術(shù),拔了劍就向林翊那邊跑。
兩人越來越近,妖獸陡然換了目標,朝著慕時撲去。
林翊顧不得面子,明知是撞運氣,還是擠出最后的力氣大喊:“慎淵!”
一支箭破空而來,箭尖從妖獸的一只眼睛里刺入,在后腦穿出。
劇痛下妖獸沒了理智,一口咬空,逼退了慕時,又立即換目標向林翊咬去。
一股腥臭的氣息撲過來,林翊腳下一軟,整個人跌在地上。她想爬起來,先前扭傷的那條腿卻仿佛不是自己的,完全不聽使喚。
妖獸在劇痛的刺激下更兇,一口咬在林翊肩上,撕下成塊的皮肉,鮮血濺出幾尺遠。
林翊痛得腦中一片空白,最后看見的是遠處的慎淵。
清風朗月玉樹瓊枝的神君手持長弓,黑衣黑發(fā),眉間紅印宛然,美得有種“非人”的感覺。
他一支箭逼退妖獸,迫使它不能咬慕時,才會轉(zhuǎn)而去撲林翊。
可是她命懸一線,他不救她。
林翊喉嚨里滾出一聲痛苦的嗚咽,眼淚驀地從眼尾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