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翊心說我能往哪兒走,過了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
慎淵可能是燒得意識不清,昏昏沉沉地認錯了人。
他的神色是林翊從未見過的認真,眉毛微微皺起,濃長的睫毛下眼瞳渙散,倒映著林翊,卻像是望著什么別的東西。
林翊對著他的臉做了個閱讀理解,得出了至少五種解讀方法,看著看著又覺得有點微妙的可憐,好像是被主人拋棄的寵物。
容她不負責(zé)任地猜測一下,慎淵以前……難道是被人拋棄過,才會養(yǎng)成這種不正常的性格?
林翊嘆了口氣。
手里的雪已經(jīng)化成了水,滴滴答答地流下來,她急著出去取新的,隨口糊弄:“不走,放心吧。”
她側(cè)身要出去,手腕上卻是狠狠一扯的力氣,整個人都被掀翻在地上。她來不及調(diào)整姿勢,肩膀著地,一聲悶響。
林翊難以自控地嗷嗚了一聲,為隔了沒多久就兩度挨撞的肩胛骨點蠟,眼簾一抬,看見的是一縷悠悠低垂的黑發(fā)。
呼吸交錯,慎淵整個人壓在了林翊身上。
林翊:“!!!”
慎淵的穿衣風(fēng)格比較嚴實,就算是寢衣都得遮到腳背,又是大袖繞襟,看著很難推斷身材。林翊一直覺得他應(yīng)該是修竹青松飄飄欲仙那款的,等真的這么壓上來,她的骨頭殘忍地告訴她真相。
她瞎了。
……真的好重,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幸好林翊是個能獨自換飲水機水桶的女中豪杰,胸口壓著這么一個重物,還能艱難求生一下。
她顫著手臂肌肉,卡住慎淵的肩:“……神君?神君您還健在嗎?”
可千萬要健在,否則林翊覺得她可能得以身做棺材底了。
慎淵沒答,但意識應(yīng)該回籠一點,林翊身上倒是稍微輕了輕,至少呼吸可以順暢進行。
林翊剛剛稍松一口氣,下一秒整個人又緊繃起來。
慎淵把頭埋在她頸部,披散的長發(fā)從他自己背上淌到林翊身上,發(fā)梢在她脖子上挨挨蹭蹭,一片難以描述的細密微癢,帶著點酥麻的感覺。
有點兒像姬友家那只特別親人的大金毛,動作像,壓在身上的感覺也像。
說實話,大金毛每次往林翊肚子上竄的時候,她都覺得自己遭到了降維打擊……
林翊心累:“……神君……”
還是沒有回應(yīng)。
慎淵甚至又向下埋了一小段距離,鼻尖都抵在林翊脖子側(cè)面。
發(fā)燒的人呼吸也是燙的,一下一下落在頸子上。林翊從來沒在意識清醒的情況下和人貼得這么近,渾身的血都開始瞎幾把亂流,滿臉漲紅,心跳和脈搏清清楚楚,她甚至能精確地感覺到眼皮上都有脈絡(luò)在微微跳動。
她心更累:“……神君……你醒醒……”
還是沒有回應(yīng),頸上氣息的感覺卻更明顯,林翊甚至有種錯覺,好像慎淵在聞她的脖子。
……好好一個人,怎么一發(fā)燒就像狗呢。
林翊百思不得其解,再過了會兒,忽然感覺到有什么鋒利的東西劃過頸側(cè)。
顯然慎淵和網(wǎng)紅劉某不是一個臉型,如果他也沒有在嘴里咬刀,那劃過她脖子的,就是他的牙尖。
頸部脈絡(luò)跳動,林翊能清晰地感覺到牙尖擦過的地方,正是皮肉里面的大血管。
她渾身一涼,求生欲火速上漲:“那啥,神君……我覺得這樣不好,不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所以拜托立即馬上清醒一點!不要咬人!千萬別咬,冷靜,冷靜啊……”
短短一瞬,她在腦內(nèi)演完了一出吸血迷情,她就是正篇開場前用來鋪墊描述吸血鬼男主如何冷漠無情酷炫兇殘的路人。
然而慎淵并沒有咬下去,他身上的力氣一松,徹底壓在了林翊身上。
林翊:“……”
她在心里流淚,好在昏迷的慎淵比半昏迷的慎淵要正常,她使足吃奶的力氣,手臂上青筋都爆出來,總算是把慎淵推開了。
林翊從慎淵身下爬出來,驀然感覺到一種重獲新生的自由。
她歇了一會兒,再爆著青筋把慎淵拉起來,讓他背靠著巖壁,然后跑出去攏了一團雪來。
手上凍得通紅,卻沒什么知覺,林翊搓起一小團雪,在慎淵臉上慢慢捂化。
被熱度融化的水淋淋漓漓地滴下來,淌過林翊通紅的手,落到地上結(jié)成細細的冰晶。
慎淵毫無反應(yīng),濃密的睫毛垂落,像是瀕死的蝴蝶。
林翊想怎么會這樣呢,這里這么冷,冷得水落地就結(jié)冰,可慎淵的身體那么燙,好像有一團在皮肉里燃燒的火。
她顫著指尖,蘸了手心里積起的一汪水,一點點抹在慎淵干裂的嘴唇上。那地方干燥柔軟,卻燙得人幾乎要流下淚來。
“怎么辦啊……”林翊看著慎淵燒紅的臉,“你說我該怎么辦呢?莫名其妙穿書就算了,還能遇上隱藏劇情……我,林翊,好慘一女的……”
她一邊用雪水潤濕慎淵的嘴唇,一邊絮絮叨叨地吐槽,沒注意到慎淵的睫毛輕輕顫了顫。
他微微啟開嘴唇,銜住林翊沾水的指尖。
林翊心說不妙,趕緊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