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談一聽到朱邪貍說驚喜就暗自祈禱別到時候只有驚沒有喜。
從寢宮外面下鑾輿的時候, 他看了一圈, 沒發(fā)現(xiàn)有別的什么問題。
進去之后, 布局?jǐn)[設(shè)也沒什么問題,他轉(zhuǎn)頭看向朱邪貍, 然后就看到朱邪貍拍了拍巴掌,侍女們抬上來一副衣?lián)危聯(lián)紊鲜且患嗌珵榈? 十二章紋繡滾邊的冬服。
這個衣服制式李談?wù)J得, 這是朱邪貍冬天大禮服的款式。
因為要跟大唐區(qū)分開, 但是又不喜歡游牧民族的那種粗獷風(fēng)格, 所以李談直接搞了一把復(fù)古,龍袍什么的也不繡龍了,直接繡上十二紋章, 王服以黑色為主, 根據(jù)不同場合輔以紅色,金色。
比如說秋冬禮服和常服是黑金搭配,夏天則是黑紅搭配, 頭部則是禮服搭配旒冕冠, 常服則搭配更改過后的通天冠不改不行, 誰也不能說將來朱邪貍跟李俶就不見面了,或者沙陀后代帝王跟大唐帝王就不見面了。
結(jié)果兩邊見面之后, 發(fā)現(xiàn)頭上戴的冠冕幾乎一模一樣,這就尷尬了。
而如今這件大禮服基本上就是朱邪貍大禮服的復(fù)刻版本,除了顏色不一樣, 這個是赤紅配金色。
李談一看就知道這件衣服估計是給他準(zhǔn)備的,不由得說道“過了吧”
他可不相信朱邪貍不知道服飾制度對于階級地位的重要程度,他也相信朱邪貍肯定不會讓他的位置太尷尬,但這個可超出他的想象了。
朱邪貍卻說道“你值得。”
李談問道“是你自己做的決定,還是大家都同意了”
朱邪貍說道“放心,都同意了,開國總是要不一樣一些,更何況日后還有誰能比你的功勛更大呢”
李談見他心里有數(shù)也沒有再說什么,沙陀的大臣們不反對倒是不意外,畢竟除了朱邪貍,剩下的人對于種種禮儀制度都不太了解,以前沙陀也有明顯的階級劃分,但并不像大唐規(guī)定那么多那么繁瑣。
不過賀知章等人沒有反對李談就深深覺得,禮儀這種事情真的是為了政治服務(wù)的。
這些人想啥他都知道,不外乎就是李談的地位越高,未來就越有保障,他們的地位也會有保障,不會出現(xiàn)鳥死弓藏,狐死狗烹的事情。
朱邪貍一揮手讓人都下去,然后從背后抱住李談?wù)f道“喜歡嗎因為大禮服馬上要用,所以先趕制了出來,常服還在趕制,顏色一樣只不過紋繡是白色,你要是有什么其他想法就說出來。”
李談哭笑不得,朱邪貍這是給他倆弄了一套情侶裝啊,大唐的皇后都不敢這么穿。
不過他的重點放在了趕制上面,不由得轉(zhuǎn)頭問道“怎么這么趕”
朱邪貍說道“我定的正月十五那天是冊封儀式。”
李談
他震驚地看著朱邪貍說道“你瘋啦都不讓人好好過上元節(jié)這可是開國第一個上元節(jié)啊。”
朱邪貍一臉無辜地說道“大家也沒反對啊。”
李談聽后滿心奇怪,這種放假,還是新年假期讓人加班的行為居然沒有遭到抵制,不,是勸諫,真是太奇怪了。
他決定回頭去問問公孫垂等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朱邪貍瘋,他們也跟著瘋啊,這不對勁。
朱邪貍見他一臉的若有所思,干脆低頭親了親他的后頸,同時雙手也開始不老實,還湊到李談耳邊說道“想不想我”
李談頓時心跳有些加速,想,還是有些想的。
于是剛剛那些問題就都拋到了一邊,變成了延后再議。
結(jié)果這一延后,李談就一直到冊封的前一天才有時間,因為要走流程,朱邪貍再怎么禽獸也要顧忌一下。
于是當(dāng)久未露面的李談出現(xiàn)的時候,賀知章就火急火燎的拉著他問道“大王,王上到底怎么想的”
李談問道“怎么了”
這些人不會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朱邪貍做的事情不合規(guī)矩想勸諫吧早干嘛去了
賀知章說道“王上到底為你擬了什么嘉號禮部那邊制作出來的鈐印都沒有嘉號。”
李談愣了一下,這個問題他還真沒有問朱邪貍,是以只好遲疑說道“可能他要按照沙陀族的規(guī)矩來吧”
賀知章氣的簡直要翻白眼“沙陀族以前都沒有封王的歷史”
李談
公孫垂也看不下去說道“大王,這么重要的事情您能不能上點心”
李談想了想還真是,封王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是朱邪貍在忙,他也就是最開始看了看禮服之類的樣式,然后發(fā)現(xiàn)沒什么好提意見的地方之后,就直接撒手不管了。
他爭辯道“就算在大唐,也是圣人賜給什么就是什么啊。”
眾人無奈,那能一樣嗎你在沙陀的地位能是大唐那邊能比的嗎
可是李談這個當(dāng)事人都不著急不上火的,他們在這里急瘋了也沒用。
只希望朱邪貍不會關(guān)鍵時刻搞事情吧。
賀知章無奈只好又提醒道“這次冊封的流程也有點奇怪,你自己小心吧。”
李談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寫著流程的文書,也覺得有些奇怪。
在大唐正經(jīng)的流程就是皇帝派一位宰相前去冊封,宰相手中拿著一根白茅,寓意分茅裂土。
當(dāng)然到了大唐的時候就是裂土而不臨民,這個就是一個象征意義而已。
而這一次的流程,應(yīng)該主持冊封的賀知章成了贊者,而司者是朱邪貍。
也就是說朱邪貍親自主持這一次冊封儀式,并且是在王宮專門舉行大型典禮的鴻鈞宮進行。
新年的時候,朱邪貍在這里親自設(shè)宴。
當(dāng)然這算不上最奇怪的,如果非要說這個也最多是朱邪貍想要表現(xiàn)出李談的與眾不同,而最奇怪的就是在冊封李談之前,是需要朱邪貍祭天地,前面的流程就仿佛是朱邪貍重新登基一次一樣。
而朱邪貍的登基儀式跟李談的冊封儀式幾乎是同時進行。
李談看著文書思索半晌之后轉(zhuǎn)頭就去找了朱邪貍,朱邪貍此時正在看書。
在看到李談過來之后,便伸手將人拉到身邊,想只大貓一樣蹭了蹭去。
李談有些無奈,朱邪貍年少時期總是裝的一本正經(jīng)像個大人一樣,現(xiàn)在撒嬌撒的渾然天成,怎么還越活越回去了
朱邪貍蹭夠之后看到他手里拿著的文書,便問道“看完了有哪里不滿意嗎不喜歡讓他們接著改。”
不知道為什么,李談硬生生聽出了資本家的口氣。
他忍不住笑了笑,然后問道“這個你這是想要重新辦一次登基儀式吧加上我的封王儀式似乎不太合適”
朱邪貍理所當(dāng)然說道“怎么不合適這一天是注定要載入史冊的,我就是要現(xiàn)在的天下人,日后的所有人都知道我們,只要他們記得我,就要記得你,我們的名字是永遠都能連在一起的。”
李談聽后愣了一下,一時之間心下頗為感動,他剛想說什么,就聽到朱邪貍說道“雖然祭天是分別舉行,也就當(dāng)成是拜天地的另一種形式了吧。”
李談微微瞪大眼睛,沒想到朱邪貍的腦洞居然有這么大。
朱邪貍看著他驚訝的樣子,忍不住親了一口笑道“作為開國者,總是有各種各樣特權(quán)的,我也想過封后,但是我一想到以后的史書將你放在皇后本紀(jì),順便會將你跟后宮那些女人相提并論,我就覺得難以忍受,我不否認(rèn)有很優(yōu)秀的小娘子,但她們都比不上你。”
李談抱住他,輕聲說道“你知道我不在乎那些啊。”
朱邪貍信他懂他,這就比什么都重要了,之前李俶就感慨過朱邪貍對他的縱容,也的確,不是朱邪貍的話,有哪個皇帝能夠忍受手下的大臣弄出一個國中之國
學(xué)宮雖然看上去是屬于沙陀的,然而從頭到尾都掌握在李談手里。
這也是賀知章等人擔(dān)心又沒那么擔(dān)心的理由,至少退一萬步講,李談手上還有涼州,還有未名學(xué)宮。
而朱邪貍或許也是為了消除他們的擔(dān)憂,直接搬到了南安王宮來。
只不過王太后不肯來,長公主朱邪聞鈴也跟著王太后住在素麻城,據(jù)說是在那邊習(xí)慣了。
朱邪貍卻總覺得不夠,在他的想法里,如果不是李談?chuàng)娜搜钥晌罚约和耆心芰▏ ?
朱邪貍對自己打仗的本事有自信,對自己治國的本事也有自信,但不可否認(rèn)李談讓他少走了許多彎路。
如果是他自己的話,想要有如今的國土規(guī)模,保守估計也要二十年左右。
而從頭到尾,李談什么都沒跟他要過,除了一個學(xué)宮。
李談越是這樣,朱邪貍越是不想委屈了他,封后這種事情他沒想過,他自己放在心尖上寵的人,怎么能成為天下人的笑柄
就算不是笑柄,等日后提起,大家的關(guān)注點不在于李談為了沙陀做了多少貢獻,而是討論他跟自己的關(guān)系,想一想都會讓人覺得生氣。
而李談見朱邪貍堅持也不再說話,更何況一想到他說的另類拜天地,就覺得也挺好玩的。
正月十五那天,李談穿上大禮服,然后感慨王果然還是不好當(dāng)?shù)摹?
因為朱邪貍的禮服都是比照著皇帝的等級來的,所以比他的親王禮服要繁瑣許多,也厚重許多。
這要是體虛一點的,估計都扛不住這一身。
不過好在效果不錯,他皮膚白,穿赤紅更是襯得唇紅齒白。
他穿著一身與朱邪貍相仿的大禮服站在最前面,可以說的上是位極人臣。
然而他這身衣服卻給后面的大臣十分大的壓力,除了賀知章,其他人都忍不住低頭彎腰,這大概是骨子里對于君權(quán)的敬畏。
所以滿場的文武百官,只有李談一個人仰頭看著朱邪貍走完了全部流程。
旁邊的宦官和禮官一開始想要提醒,但想了想又沒敢開口。
反正只要記得李談在沙陀地位特殊,遇到事情的時候多想一想就行了。
朱邪貍一套流程走完,就是文武百官山呼舞拜,這才算是真正的確定了朱邪貍的地位,之前雖然大家都知道朱邪貍是王,但少了這么一個儀式,總讓人覺得遺憾。
李談更遺憾的就是本來他想讓朱邪貍直接稱帝的,然而朱邪貍卻覺得現(xiàn)在沙陀的實力不足以稱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