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笙:“…………”還真是杜奶奶。
杜笙去上了個廁所出來,見姜妍那根線還沒穿進(jìn)去,實在看不下去,揉著眼睛走過去:“干嘛呢?”
“穿針。”姜妍淡淡道。
杜笙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姜妍的劉海被一只黑色大鋼夾別著,鼻梁上架著一副黑色眼鏡框,土里土氣地。
再看她身上的衣服。
手織的土黃色毛衣,手織的土黃色毛褲,渾身打扮和氣質(zhì),無一不像老太婆。
杜笙見她一連嘗試了十幾次都沒把針線穿進(jìn)去,實在看不下去了,挨著她坐下說:“我?guī)湍悖俊?
姜妍嘆氣一聲把針線遞給他:“那你來吧。”
杜笙眼神好,只嘗試了兩下就把針線給穿進(jìn)去了。
人生第一次穿針線,簡直了。
杜笙把穿好的針線遞給她,問:“你穿針線做什么?”
姜妍把身邊的臟衣籃拉過來,拿出一條褲子,說:“給孩子們補褲子呢。這些孩子都太躁了,不知道怎么穿褲子的,一個個褲子上都破了幾個洞。他們都嫌穿毛褲活動不方便,大冬天的就露著個光腿,我看著都冷。”
杜笙看了眼她手里的破洞牛仔褲,嘴角抽了抽,都不忍心拆穿她:“說不定,這褲子就這個款式呢?”
姜妍一雙小細(xì)眉擰了擰,白了杜笙一眼,把褲子遞過去給他看:“這么大個洞,能是款式?多腦殘的設(shè)計師才能做出這種款式?”
杜笙不忍心再打擊她,可不得不跟她稱述一個事實:“妍妍啊,這個呢叫破洞褲,是現(xiàn)在的潮流。孩子們都是從山里出來的,來城里也有半個月了,我們?nèi)^樓上就是街舞教室,他們有樣學(xué)樣,把自己牛仔褲給剪破,也只是為了追個潮流。”
姜妍眨巴著一雙烏黑的大眼睛看著他,愣了一下,然后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
那我更要縫了,攀比心可要不得。況且這些孩子還小,現(xiàn)在不好好保暖,以后老了得老寒腿,有他們受的。”
杜笙輕咳了一聲,也不好再勸她。
姜妍很不能理解孩子們故意把褲子剪出破洞的行為,聽了杜笙的話,縫合這些破洞的欲望就更強(qiáng)烈了。
杜笙見她執(zhí)著,又看了眼臟衣籃里滿滿一籃的破褲子,心疼道:“妍妍,你這么手動縫,得縫到什么時候去?不如明天送到洗衣店去縫?”
“浪費錢。”姜妍針法很麻利,十幾分鐘就把一條褲子給縫好了。
杜笙默默地在旁邊掏出手機(jī),刷了一下抖音,看了幾遍抖音上爆火的縫褲子針法。他又從針盒里取了針線,幫姜妍一起縫。
杜笙縫褲子縫地眼睛都濕潤了。
首富公子淪落到縫褲子,這到底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事態(tài)的炎涼……
按照抖音上的教程,杜笙縫合破洞的技術(shù)勉勉強(qiáng)強(qiáng)能看。
杜笙畢竟是生手,手指頭被細(xì)針連扎了好幾次。他緊著眉頭,一邊縫褲子,一邊對姜妍說:“妍妍,你其實不用這么辛苦的。我的命是你救的,我的命是你的,錢自然也是你的,你可以隨便花,不用過得這么拮據(jù)。”
“我要是個男人,我還真不跟你客氣。可這個世道,對女人的惡意總是太多。我若總花你的錢,外面的人怎么看我?”姜妍給線打了個結(jié),俯身下去,用牙齒咬斷。
杜笙看著她,好半晌說不出話。
他心疼曾經(jīng)傻里傻氣的姜妍,可如今姜妍變聰明了,見她把自己折騰得這樣辛苦,他更心疼了。
杜笙想到什么,又問她:“妍妍,我們算是好朋友吧?”
“嗯。”
杜笙語氣嚴(yán)肅:“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我很好奇,你到底喜歡什么樣的人?”
聞言,姜妍手上動作一頓,腦子里瞬間想起那個人。
她繼續(xù)縫合破布,講起她喜歡的人,唇角不由彎起一抹笑意,滿臉都是蜜糖的味道。
“他啊,是一個很穩(wěn)重的人。”
只是第一句話,就讓杜笙心里一咯噔。完了,這不是他。
他側(cè)過臉盯著女孩那張美好的側(cè)臉,她笑的時候,嘴角有淺淺酒窩。
杜笙喜歡看她笑,仿佛在上輩子,就喜歡上了她這個笑容。
他對姜妍也算一見鐘情吧?不是常有人說,前世求而不得的人,今生才會一見鐘情嗎?
他這樣想著,心里被越攪越亂,胸腔悶悶地,讓他一點話都說不出,情緒也跌落低谷。
他對姜妍的感情,已經(jīng)從最初的心動喜歡,到了深刻喜歡的程度。以前他看見姜妍和云逸站在一起秀恩愛,他會吃醋不開心,特別暴躁,非常想把那種暴躁發(fā)泄出來。可是現(xiàn)在,他看見姜妍和異性親密互動,心里就會一連好幾天地郁悶,沒了那種想要發(fā)泄的暴躁,有的只是郁郁不安。
現(xiàn)在他就是如此,情緒突然就變得沉悶陰郁了。
他不吵也不鬧,甚至沒去追問那人是誰,只是靜靜地聽著。
姜妍繼續(xù)說:“他很年輕,留過洋,學(xué)識淵博。因為他,我才知道這個世界不僅有黑,還有白。無論發(fā)生怎樣的大事,他都能穩(wěn)得住,并且迅速思考應(yīng)急方案,我就喜歡他身上的那股子穩(wěn)勁兒。他啊,是我見過最優(yōu)秀的男人,也是最溫柔的男人。”
那個人是程灃。也只有程灃拿她當(dāng)個姑娘,覺得她需要溫暖。
杜悅一生彪悍,可她也想像一個女兒家一樣活著,可以穿小洋裙,可以穿漂亮的旗袍。她也渴望像女孩一樣被呵護(hù),被疼愛,可杜悅一生穿過女裝的次數(shù)寥寥無幾。
她第一次穿女兒裝是因為程灃,第一次穿旗袍也是因為程灃。
程灃雖然從沒說過喜歡她,可他們之間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以及程灃為她做的事,都讓她足夠銘記一生。只是想著那些回憶,她都覺得心窩子里像浸了蜜。
杜笙靜靜地坐在她身邊縫褲子,一言不發(fā)。此時的他仿佛變了個人,沒有像以往那樣和她嬉皮笑臉,只是垂頭沉默,臉上一絲笑容都沒有,身上氣場也變得有些難以言喻。
姜妍摘了眼鏡,揉了揉眉心。她身體靠在沙發(fā)上,閉了閉眼,打算讓眼睛松弛一下,沒想到這一閉眼,直接就睡著了。
杜笙上樓取了被子給她蓋上,又將她雙腿全部放在沙發(fā)上。做完這些,杜笙蹲在沙發(fā)前,默默地替她縫剩下的褲子。
他縫好所有褲子,蹲在沙發(fā)前,盯著姜妍的臉怔怔出神。
姜妍翻了個身,一只胳膊垂下來。
她半截藕白的胳膊暴露在空氣中,杜笙替她將毛衣袖子往下拉了拉,又小心翼翼地將她的胳膊塞進(jìn)被窩。
做完這些,他依然沒有上樓睡覺的意思,又盯著姑娘的臉看了近半個小時。最終嘆息出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杜笙一直在沙發(fā)前蹲到凌晨四點。
八點鐘他得趕一趟國際航班,也沒時間休息了,立刻回房間換衣服,帶上錢包手機(jī)去了機(jī)場。
坐上了去澳洲的飛機(jī),杜笙望著舷窗外的朝陽,思緒飄遠(yuǎn)。
旁邊的助理老余一直在跟他報告工作:“小杜總,這里是鎏金海岸項目的資料,到了那邊,云總會跟你對接。”
杜笙興致缺缺取過資料,看了眼。
杜氏集團(tuán)和云氏集團(tuán)準(zhǔn)備聯(lián)手打造一個在鎏金海岸上的五星酒店和公寓項目,總投資超過十億。由于近三十年來都沒有這樣一個項目是直接頻臨海灘的,所以這個項目杜南十分看重。
這次去免不了又得和云逸打交道,杜笙只是想想,就覺得挺煩,可又無法避免。
誰讓他決定開始接手家業(yè)呢?
從他做出這個決定開始,以后和云氏對接的機(jī)會只會更多。
老余又遞給他一份資料:“這個是另一個項目的企劃書,您也過目。”
杜笙翻了翻,皺眉:“怎么又是和姓云的合作?”
老余說:“這只是企劃方案,目前也只是給云總那邊過目了一下。”
杜笙手撐著下頜,猶豫了一瞬后說:“這樣,你給齊鈺打個電話,把這份企劃丟給他看看,問問他有沒有興趣,有興趣就跟我合作,回國后來跟我談。”
老余愣了一下,連忙說了聲是。
怎么可能沒興趣呢?只要是杜家給的資源,對他們來說都是機(jī)會。本來鎏金海岸的項目是齊鈺先來爭取的,后面不知道怎么的,就變成了云氏集團(tuán)。
對于這種情況老余也都習(xí)慣了,畢竟云家和杜家是親戚關(guān)系嘛,老杜總偏愛一些齊家,無可厚非。
可杜笙就不一樣了,他是恨不得把鎏金海岸的項目也從云逸手里搶回來,塞給齊鈺去做。
當(dāng)然,杜笙也不是意氣用事的人,具體齊鈺能不能接這個項目,還得看他本事。
姜妍昨晚不小心睡著了,一覺睡醒已經(jīng)八點,她打了個激靈,準(zhǔn)備繼續(xù)縫褲子,可醒來后卻發(fā)現(xiàn),所有褲子不僅縫好了,還整整齊齊疊放在了茶幾上。
小杜爺大概是有強(qiáng)迫癥,每一條褲子都疊得工工整整。
這樣的情景,居然讓姜妍想起了程灃。
有一次她和程灃被敵人追捕,兩人在山里一處空了的農(nóng)戶家里躲了整整一個月。那一個月,是姜妍最開心也是她最幸福的時光。
因為程灃負(fù)傷,不能外出打獵,她便包攬了打獵尋找食物的活兒。而程灃負(fù)責(zé)在家里煮飯,洗衣服。
她每每從外面打獵回家,都能聞到熱飯熱菜的香味,飯桌上的菜和湯都冒著熱氣兒,那種感覺甭提多幸福。而程灃每次給她送來的晾干的衣服,都是疊得工工整整地,其細(xì)心程度,讓她這個女孩都自愧不如。
像程灃這樣能文能武,又細(xì)心溫柔的男人,怎么能不讓女人喜歡呢?
簡直是理想型了。
……
姜妍以為孩子們穿上她縫的褲子會喜歡的,卻沒想到一個個都悶悶不樂。
但孩子們嘴上都不說,面對姜妍一個個還得違心夸“師父手藝好棒”。
十點左右,拳館開門。
孩子們在拳館里練拳,陸陸續(xù)續(xù)有客人來報名課程,幾百平的拳館,密密麻麻全是來學(xué)拳的人。
一節(jié)課結(jié)束后,找姜妍簽名的人絡(luò)繹不絕,隊伍的長龍從室內(nèi)延伸到了室外。
文哥和小茉莉搬了張桌椅給姜妍,讓她坐著簽,即便姜妍握著筆龍飛鳳舞,簽了整整兩個小時,隊伍依然沒有縮短,反而越來越多。
拳館第一天開張,就變成了姜妍的簽名見面會。= =
但人粉絲都來了,總不能把人給趕走哇?
趁著師父在拳館給粉絲簽名,文哥和小茉莉帶著孩子們出去給附近居民發(fā)傳單。
拳課從低階到高階都有一個課程,現(xiàn)在低階的基礎(chǔ)課程文哥和小茉莉都能教了,所以姜妍打算多招一些長期客戶。
現(xiàn)在拳館報名的客人,大多是姜妍的粉絲,辦的也都是月卡和周卡、體驗卡居多。她打算和文哥小茉莉分時間段分別帶課,小茉莉負(fù)責(zé)周末的兒童,文哥負(fù)責(zé)教基礎(chǔ),而她負(fù)責(zé)高階。當(dāng)然了,三人的課程收費也不同。
她們給附近居民發(fā)傳單的目的,就是為了等粉絲新鮮感退潮后,在店里多留下一些固定客人。
這場簽名持續(xù)到下午六點,姜妍簽得手都酸了,準(zhǔn)備收工關(guān)門時,一個中年男人帶著四名保鏢氣勢洶洶進(jìn)了拳館。
文哥本來都打算趕人不再接客的,可等他看清楚那人是誰,瞬間嚇得往后退了幾步。
姜妍抬眼看見走進(jìn)來的男人,皺了皺眉。
小茉莉看見杜南,也很吃驚,心想杜叔難道是來棒打鴛鴦的?
也不對啊,悅姐姐和笙哥壓根就沒在一起!
只見杜南走到姜妍跟前,雙手貼著褲縫,站得筆直,一臉嚴(yán)肅注視著坐在簽名桌前的姜妍。
兩人是相對無言,全程目光交流。
這個過程,小茉莉注意到杜南的眼眶是越來越紅、越來
越紅……
小茉莉看了眼姜妍,又看杜南,腦子里各種猜測飛閃而過。
難道是笙哥追不上悅姐姐,在家以死相逼了?所以杜叔這是來問罪了?
只見杜南筆直的身體往下一彎,沖著姜妍就鞠了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九十度躬,聲音顫顫地,似乎還帶著一絲哽咽:“祖母,不孝孫杜南,來接您回家。”
旁邊的小茉莉震驚了:“??”這是什么棒打鴛鴦的套路?難道是她最近與社會脫節(jié),錯過了什么梗?祖母孫子這種稱呼是什么梗?
文哥震驚得差點沒一屁股坐地上。
啥、啥情況?首富也是他師父的孫子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