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燃奪刀,現(xiàn)場一片嘩然。
相似的年齡,相同的姓氏,相似的眉眼。
這些點點線索如同興-奮-劑引爆了現(xiàn)場記者的大腦,攝像機噼里啪啦一陣狂轟濫炸,誰都不愿意錯過這如過山車一般刺激的頭條新聞!
眼看這場精心設計,名利雙收的生日宴被破壞,明銳鋒臉黑下來:“明燃,這里都是記者,不要給家里丟臉,有什么事情我們回家說。”
明修笑不達眼底,輕聲道:“哥哥,您怎么了呢?”
明燃冷冷看著那對統(tǒng)一戰(zhàn)線,同仇敵愾的父子,心中冰寒不已。
明銳鋒總說明燃變了,從前寬厚謙遜樂觀,如今卻刻薄冷漠陰沉。
但明銳鋒自己何嘗不是變得徹底!
曾經(jīng)的仁慈、溫柔、理智的父親形象,仿佛只是存在于夢中的泡沫。
在母親夏云死后,夢醒,泡沫破碎,一切都煙消云散!
明銳鋒壓低聲音,忍著脾氣哄道:“乖燃燃,下面都是記者,不要讓你父親難堪。”
“把刀還回來,你想要什么,父親都答應你。”
明修輕拍明銳鋒的肩膀:“父親,哥哥應該是生氣了,畢竟他也很想要這套刀的,可是外公卻傳給了我。”
明修溫和微笑著和臺下記者們解釋道:“哥哥從小就很崇拜外公,但卻一直不得外公喜愛…今天看見外公生前的刀,一時激動才做出這樣沖動的事情,還請各位不要見笑。”
蘇文漪踏著輕盈的步子走來,水藍色落地長裙勾勒著婀娜多姿的身材,一下子吸引眾人注意:“各位賓客,這位是我的大兒子,他的精神狀態(tài)不是很好,還請各位見諒,我這就帶他回去。”
蘇文漪極美,有人小聲議論。
明銳鋒艷福不淺,竟然娶了這樣一個絕色美人。
“這位是夏君山老先生的女兒?真絕色啊!”
“不是,這是明銳鋒新娶的媳婦,夏云早在幾年前的一場車禍里去世了。”
“這夏家也夠可憐的,一家都死絕了,可憐啊!”
“哎呀,人家夏云不是給明銳鋒留下兩個大兒子嘛!就是聽說…那大兒子明燃精神不太正常,今后明家就要靠老二明修嘍!”
“你說明銳鋒新娶的小老婆,會不會虐待明家這兩個少爺?看她樣子不像個善茬…”
“哈哈哈,怎么可能,聽說那小老婆可疼這兩個少爺呢,尤其二少爺明修,就像疼自己親生兒子一樣!”
“人美心善呀,明銳鋒上輩子積德呦!”
蘇文漪聽見身后人議論,面不改色的走過去,扶上明燃的肩膀。
明燃一看見蘇文漪,就想起明修在洗手間說的那番話。
惡心的感覺在胃里翻滾,他忍不住干嘔。
那樣子,就像看見了什么惡臭難忍的垃圾排泄物,忍不住生理性厭惡。
蘇文漪臉色一僵,但很快穩(wěn)住了那副慈母表情,她柔聲:“燃燃,我們回家吧。”
然后她湊近明燃耳畔:“現(xiàn)在的局勢你還看不清楚嗎,你贏不了的。”
蘇文漪繼續(xù)輕聲道:“聽見剛才下面人說的話了嗎?夏家一家都死絕了,你和明修是夏云留下來的兒子,那刀是夏君山留給明修的禮物。你我都知道這是假的,但他們不知道,所以這就是真的。”
“放棄吧,我什么都不怕,因為你父親在背后支持我,而你呢?”
“你什么都沒有,你無依無靠,你和那兩個死了的人一樣,都不會說話。”
這幾句話,僅用了幾秒鐘的時間。
蘇文漪抬起頭,一臉溫柔的揉著明燃的頭發(fā):“好了燃燃,我們回家。”
“賤…人!”明燃猛地推開蘇文漪,喉嚨里艱難地吐出這兩個字。聲音晦澀嘶啞,但還是被眾人聽見了。
“不孝子啊!”
“聽說他有病,犯病了吧?”
“攤上這么個兒子,作孽呀!”
蘇文漪借力,柔弱的摔在臺上。
泫然欲泣,好不可憐。
明銳鋒終于爆發(fā):“酒店的保安呢,馬上過來,把他給我?guī)С鋈ィ ?
左右兩排一水兒的黑衣保安集體出動,手里握著電棍,馬上就要沖上圓臺,卻聽一聲厲呵——
“都不許動!”
大堂經(jīng)理孫炳突然站出來,表情嚴肅道;“誰允許你們隨意出動的,都給我回去站崗!”
酒店保安自然是聽酒店經(jīng)理的,馬上就又整齊劃一,踢著正步離開。
明銳鋒不樂意了:“我說孫經(jīng)理,您這是什么意思,故意拆我的臺嗎?!”
孫炳呵呵一笑,雖說明銳鋒是他的大客戶,但他語氣不卑不亢:“不好意思明先生,這是我們霍小先生的意思。”
一提霍這個字,全場都炸開了,大家都像打了雞血一樣,比剛才看“兄弟爭斗”的大戲還興奮!
有生之年,在他們霖城這個犄角旮旯,竟能見到活的霍家人,那比中大獎還令人興奮激動的呀。
人群中漸漸空出一條長路,霍崢帶著墨鏡,右手住著烏木拐杖,一身西裝革履走到圓臺前。
如此偽裝,頗有霸氣老總的味道。
明銳鋒顫顫巍巍,賠笑道:“請問…請問您是…霍霍霍霍…霍云霆老先生嗎?”
霍崢笑了一聲:“這時候就別唱歌了,霍云霆是我舅舅,我叫霍崢。”
霍崢又道:“還有,我舅舅年輕的很,喊他老先生你要不要臉?”
即使被罵不要臉,明銳鋒也不敢有半分不悅,卑躬屈膝一臉諂媚的樣子,引人發(fā)笑。
霍崢突然舉起拐杖,指向明修:“聽說你是夏君山的嫡外孫,也是傳人?那夏君山的一身技藝,都傳授給你了對吧?”
明修與霍崢的初見,非常不友好。
所以此時,明修心中忐忑,無法分清霍崢究竟是敵是友。
明修點頭:“是的,請問霍崢先生有什么指示?”
霍崢點點頭:“夏君山左手刀法出神入化,豆腐雕花難辨真假,你既然是他的傳人,自然也是會的吧?露兩手給我看看。”
說罷,霍崢打了個響指,七八個盤靚條順的服務員,搬著桌子食材等一系列工具,一一擺放在臺上。
末了,孫炳又命人搬來一張?zhí)珟熞危鲋魨樧先ァ?
眾人面面相覷,這好端端的生日宴,怎么就突然變成才藝展示了呢?
不過,說實在的,他們也確實想瞻仰一下廚神傳人的技術。
看一看,究竟是何等的出神入化?
霍崢揚揚下巴:“愣著干什么,來吧。”
明修一臉僵硬,冷聲道:“我不是街頭賣藝的,您這是侮辱我,恕難從命!”
明銳鋒一巴掌抽過去,厲聲道:“怎么和霍小先生說話呢,讓你雕你就雕,又不是不會!”
隨后明銳鋒抵在明修耳邊,小聲道:“我讓你參加烹飪比賽目的是什么,不就是搭上霍家嗎!現(xiàn)在機會來了,你推三阻四個什么勁兒!”
明銳鋒那一巴掌沒用多大力,表面功夫而已,主要是為了做給霍崢看,但仍讓蘇文漪和明修變了臉色。
蘇文漪急忙上前:“銳鋒別生氣,我勸勸小修。”
蘇文漪轉(zhuǎn)身:“明修,趕緊的,別惹你父親生氣,你想和你哥哥一樣嗎!”
明修一臉陰郁,他們不了解,所以他們都不懂!這不是簡單一雕,就能完事的!
他根本就不會左手刀,夏君山討厭他還來不及,根本什么都沒教過他!
他所有烹飪技術,都是其他名廚教的。豆腐雕花他不是不會,但他的那幾個名廚師父與夏君山天差地別,教的東西肯定也不一樣!
他一出手,勢必要露餡的!
而且雕東西不是他的強項,如果被現(xiàn)場懂行的挑出毛病,那就丟臉丟大發(fā)了!
霍崢揮起拐杖,不耐煩地敲敲地面:“你們開家庭會議呢?會還不會,給個話,別浪費我的時間!”
孫炳站在霍崢身邊,一身正氣捧場附和:“我們霍小先生,分分鐘幾千萬上下。”
眾人:……
明修被霍崢逼得深吸一口氣,低聲道:“對不起,我的左手受傷了,我…”
一聲清冷冷的嗤笑,明修扭頭,剎那間對上明燃充滿嘲諷不屑的目光。
那漆黑充滿深意的眼眸,仿佛一個響徹天際的耳光,把明修的自尊心打的碎落一地。
明燃脫下西裝外套,白色的襯衣顯得他更加瘦削,他面無表情的打開手提箱,刀光映照在他眼眸上。
他拿出的是一把最普通的廚師刀,刀柄幽黑,刀長21厘米,刀尖鋒利,刀刃泛著陰冷的光。
在場有人敏感的發(fā)現(xiàn),當明燃拿起刀后,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仿佛撕破了保護罩,露出一個最真實的他。
那種認真與自信,是當你真正熱愛某種事物時,才會有表情。
明燃一言不發(fā),冷著臉從水中撈起一塊豆腐,極嫩,輕輕一碰都會破損。
霍崢滿臉趣味,眾人屏住呼吸。
這仿佛是一場精妙絕倫的表演,一個眉目精致皮膚白皙的青年,刀法嫻熟,動作如行云流水。
你甚至都看不清他是怎樣切削刻旋轉(zhuǎn),只贊嘆那動作又利落又漂亮。
刀光閃閃,手腕靈活,簡直就是一場視覺的盛宴。
再一眨眼,那塊雪白白的嫩豆腐,便在青年掌心,開出一朵花。
吧嗒的落水聲,明燃將剛剛雕好的豆腐又扔回了水中。
薄如蟬翼的花瓣越開越大,就如親眼目睹蓮花綻放一般,栩栩如生。
所有人驚訝的,連話都不會說了。
明燃轉(zhuǎn)眼看向一臉鐵青的明修,勾唇輕輕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