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令君楚瑾終于將侄兒的話給想了起來。
難道說,這個小姑娘在第一次相遇的時候,便是故意而為,然而一次不成,她便故技重施,還想再來一次?
他面色陰晴不定,看著她的眸光亦愈發(fā)深邃,卻一言不發(fā)。
然而在梅幼舒看來,與外面那個逼著自己與之共處一室還想要自己了解對方的薛慎文相比,眼前這個男子固然可怕,但她卻知道他是討厭自己的,因為討厭,所以也就不愛搭理自己。
是以小姑娘衡量一番,還是沒敢推門出去。
“你哥哥是梅家的嫡子,何時與你走到了一塊去,我焉知你不是在誆騙我?”君楚瑾似考量一般,才對她說道。
梅幼舒見他因為嫌棄自己沒曾靠近,便也緩了口氣,頗不安地低聲道:“哥哥今日帶我出門來,如今也在外頭等著我,只盼著您幫我避過外面的人……”
“所以……”他又似料到她要說什么一般,忽然伸手將門抵住,沉聲道:“你是憑什么認為我會幫你?”
小姑娘見他忽然變了樣子,一時竟有些錯愕。
她是知道這人討厭自己的,卻也見過他在討厭的情況下幫助自己的模樣。
因而在她的腦袋里,君楚瑾就該是個身份尊貴的,同那些端莊正義的人都一樣,是極不喜歡她的。
可是一個端莊正義之人,怎么會忽然就變了臉,好似……好似想要將她圍困住一般。
他的手便擋住了她的一面,而他整個人又傾了過來,令她身上重新被他的陰影所覆蓋。
梅幼舒用力將身子往門板上縮去,望著他目生懼色。
“這個地方尋常女子都不會來的——”
他說著,冷玉一般的面容便清晰地映在了梅幼舒的眼中。
她生平從未與任何一個男子有這般近的距離,一時之間竟都說不出話來。
“你可知,是你自己幾次三番出現(xiàn)在我面前……”
在他的臉上,再度浮現(xiàn)出頭一回小姑娘見過的那種不屑神情。
鬼使神差般,小姑娘便忽然又從他臉上解讀出了另一種意思。
“我、我知錯了。”梅幼舒忽然小聲說道。
只她一開口,便令他余下的話與動作頓時戛然而止。
“你說什么?”
梅幼舒仰著腦袋看著他,緊張得話都斷斷續(xù)續(xù)道:“之前是我不好,往后我定然不會再出現(xiàn)在您的面前來,我……我瞧見了您,也會不叫您看見我的,必然、必然不會再惹您生氣。”
很顯然,在她的眼中,君楚瑾雖然也是個青年男子,但卻和外面那個薛慎文不同的。
她看著他的樣子,就如同小女孩看著叔伯老爺?shù)哪抗庖话悖幢闶亲约簺]錯,惹得長輩不悅,她也會自己認錯。
也不知怎地,梅幼舒便忽然察覺屋內(nèi)的溫度好似冷了幾分。
她見對方臉色愈發(fā)不好,便強忍著懼怕小聲說道:“您上次便接連警告了我,我腦子笨,卻遲遲沒能明白,今日已是冒犯,您便饒我這一回,我往后再不敢犯了。”
往日里,身邊的人都以敬語相稱,君楚瑾都從未覺得有什么不妥。
因他身份便擺在那里,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然而他今日聽小姑娘一口一個“您”,竟叫他臉色愈發(fā)黑沉。
“外面的人似乎不在了,我……我這就走了,不再打攪您了。”她小心翼翼地在他的包圍之下轉(zhuǎn)過身去將門推開。
他身前原先的位置頓時便空了出來。
小姑娘站在門口張望著四周,見他站在門口看著自己目光愈發(fā)不善,便拘謹?shù)爻A烁#膊桓以偻f話,便匆匆往樓梯口走去,逃也似的從這樓中消失。
君楚瑾立在原地,整個人都仿佛陷入了陰翳之中。
他雙手背在伸手,卻漸漸攥緊拳頭。
都說事不過三,可對方分明是一而再故意地犯在他手中。
他本意是想懲戒于她,然而今日是她自己將認錯的話主動說出口的,令他難以再理所當然地為難于她。
她便是那樣的心機,想要將任何一個男子玩弄于股掌不成?
他頓時想到了她私下里會見的那些男子……
君楚瑾萬般雜緒終是歸于沉寂。
然而——
若是這小姑娘做不到自己說過的話,他定然是……饒不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