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面說著話,余光便也留意到了這奇怪的二人。
“想來這位姐姐是母后宮里的罷?”太子問那宮人。
那宮人便道:“奴婢正是。”
太子聞言便撫了撫下巴,又抬手指向梅幼舒道:“如此說來,那這位蒙著面紗的姑娘便是母后的客人了?”
那宮人目光閃了閃,卻只能如實(shí)回答,“是……”
“這樣便好辦了,還勞煩姑娘上前一步來。”太子對著梅幼舒勾了勾手指。
梅幼舒錯愕地看著他,一時之間竟也沒有做出反應(yīng)。
那太子見她像個木頭一般杵在原地,便有些不耐地走到她面前來,仔細(xì)打量她的模樣。
然而小姑娘的臉卻大半都藏在了面紗之下,只有一雙水汪汪的杏眸露在外面,無措之極。
“我且問你,你家中父母可有為你婚配?”太子問道。
梅幼舒輕輕搖了搖頭,不解對方的意思。
太子又道:“好,那你當(dāng)下便報(bào)上你家大人的名字來,我便做主將你送給我皇叔做側(cè)妃,你瞧這行也不行?”
他的語氣隨意之極,隨意倒像是在說玩笑話般。
且不說梅幼舒聽了這話如何錯愕,她只抬眸朝對方身邊看去,頭一眼時候,她尚且還不能察覺那人的身份,然而這一眼看去,卻是徹底將那人看得清楚,她的臉色頓時變了變,眼里頓時都多了幾分憂畏之色。
“你叫什么名字?”那太子又對她說道。
梅幼舒沒理會他的問話,腦子里卻只想到那人在自己耳邊不斷回響的警告,便是下意識般,她抬手輕輕壓住了自己面上的薄紗,生怕自己被對方認(rèn)了出來,又無故惹來旁人的嫌棄。
這時候太子卻因?yàn)榭拷鴮⑺吹酶忧宄粫r神情也有些怔愣,遲疑問道:“你這小姑娘年紀(jì)輕輕拿面紗遮住臉做什么,難不成是臉上生瘡的?”
梅幼舒答不上這問題,只能無措地看向身后宮人。
那小宮人只害怕低下頭去,并沒有那個勇氣為她說半句話。
梅幼舒便緊張地攥緊了衣角,又抬腳往后退了退。
“我與你說話你為何不答?”那太子見她東張西望,便皺起眉頭頗為不滿,“你若面上沒有生瘡,總不會以為自己長得是天仙模樣才遮擋住臉的吧?”
他說這話多半是不會信對方真的有多好看。
即便對方真的好看,若是想要通過掉落面紗而造成驚艷效果,那多半也都是東施效顰。
他見梅幼舒似乎是個膽小的,便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笑說:“想來是我方才嚇到了你,你莫要害怕,我只是問問你而已,你說,若是給你這個機(jī)會讓你選擇,你是否愿意選擇嫁給我皇叔這樣的人?”
那太子殿下忽然就變了臉,半點(diǎn)都不帶遲疑的。
梅幼舒見他愈發(fā)逼近,甚至還想朝自己臉上伸出手來,便嚇得忙低聲道:“不……我不愿意的……”
她一面說著,一面就忽然將自己整個人都躲在了小宮人身后。
小宮人見兩道若尖錐一般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頓時苦不堪言。
“殿下,皇后娘娘還在等著呢,若是她知道殿下的所作所為,恐怕又要懲罰咱們這些宮婢……”
那太子笑道:“既然怕罰,那就讓她把面紗摘下,我倒是想知道她是何等的好看,還敢嫌棄我家皇叔。”
小宮人極是為難,很想事不關(guān)己,可梅幼舒卻好似黏在了她背上不肯上前半步。
那太子見狀便愈發(fā)對對方的長相感到好奇,正要上前,卻被人直接粗魯?shù)靥嶙×祟I(lǐng)口往后一丟——
“你若是再胡攪蠻纏,就莫要再跟著我了。”
終于,那位冷淡之極地珩王殿下開口了,他抬眸掠過小宮人與小宮人身后嚇成一團(tuán)的小姑娘,眼中沒有半分耐性。
“還不想走?”
小宮人聽得他的問話,便立馬反應(yīng)了過來,忙牽著梅幼舒就快步走開了。
太子頗是遺憾地看著她們離去的背影,道:“我還沒有問完話呢,皇叔怎如此沒有耐心?”
君楚瑾冷冷地看著他并不應(yīng)聲,他卻是習(xí)慣了對方的態(tài)度,仍舊笑嘻嘻湊上去道:“皇叔覺得方才那小姑娘說的是不是真心的話?”
君楚瑾腦子里閃過小姑娘聽到這話驚慌失措的神情,只淡聲道:“我怎知道……”
太子見他抬腳往前走去,便跟上去繼續(xù)道:“你總不信我說的話,我方才便隨意拿個姑娘來試她一試,這才好叫你明白我是對的。”
“我索性也就都告訴皇叔你了,雖然方才我沒能套出對方更多的話來。
可我悅女無數(shù),多半也能看出來,這種小姑娘指不定就是最精明的那種。
她若是真看上了誰嘴上說著不要不要,可實(shí)際上卻總會想辦法令那人注意到自己,哪怕用相反的手段,只要能惹起對方的好奇心都是好的。
于是有些男子便傻傻得落入了對方的陷阱還不自知,反而回去還會莫名其妙地總想起對方,夢到對方,真是呆瓜……”
君楚瑾聽著便忽然停住了腳,此時再看向太子的臉色終于有了幾分陰沉。
太子錯愕地看著他,道:“您這是怎么了,我說錯什么了?”
君楚瑾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太子聞言便笑著松了口氣道:“皇叔不知,我從前便遇到過這樣的女子。
那時候我還單純,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只當(dāng)那姑娘是真的純?nèi)唬潜晃覐?qiáng)求來的,她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要,只圖著離我而去叫我愈發(fā)珍惜不舍,只是有一天我撞見她家姨母,我才知道原來她遇見我,故意裝作不稀罕我的樣子全都是她一手策劃的。
我當(dāng)時氣壞了,險(xiǎn)些就親手掐死了她,等我最后將她所有財(cái)物都剝奪了,將她趕出去的時候她才露出了丑陋懇切的嘴臉來,可把我惡心壞了。
所以我一看到這種可憐模樣的女子便覺得虛偽得很,都是富家小姐,養(yǎng)尊處優(yōu)半點(diǎn)苦都沒受過,恐怕她家里的丫鬟都沒她扮得可憐,若非是心機(jī)深沉,她又何苦終日做出這樣楚楚勾人的樣子……”
這太子說的頭頭是道,到底還是在他堅(jiān)持不懈下硬將自己的十分的想法灌輸了三分給了自家小皇叔。
君楚瑾不動神色地?cái)咳チ嗣嫔系谋砬椋睦锞節(jié)u漸有了一個模糊的想法。
所以說……
分明一向都不喜歡這種妖妖艷艷女子的他,卻時不時會夢到那個小姑娘也是有緣故的。
既然對方慣喜歡攀高枝的,攀得貴家世子,也攀得優(yōu)秀后生,難道以他的身份還不足以令她對自己生出旁的想法?
便像剛才那樣,那小姑娘一看到自己,便露出了同在夢中一般驚慌失措的神情來,一副無辜純?nèi)坏哪樱瑓s每每都很巧合地落入他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