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聲音含笑,語氣篤定:“這樣的緣分是鐫刻在靈魂之中的,哪怕輪回轉(zhuǎn)生也一樣。”
于是阿緋閉上了嘴。一般這種時候,父親大人他終究都是要有自己的打算的。以千年計的計劃之中,確實也沒什么能夠自己插手的地方。
在排除了干擾之后,男人重新抬起筆,對著巖洞之中一個漆黑的人形團塊在空中揮下了第一筆。
明明沒有蘸墨,也沒有紙張,拿著黃泉之語的男人就這樣憑空在空氣之中繪下字跡,姿態(tài)看上去有如神明在給神器賜名。明明是賦予名諱這般莊重的場合,在妖氣翻涌升騰的場面之中,卻有如鬼神變生。
他一筆一劃,寫下了連貫的兩個字。
“無處歸去的新生者,我再次為你賜下新的名字。”
“汝之名為,奈落。”
——奈落,即為地獄。
……
黃泉鄉(xiāng)比良坂。鬼燈帶著包裹返回之后,被大量的積壓工作和暴怒的小野篁堵在了閻魔廳。
“——所以,我說!”
明明保持著人類身材的小野篁雙手叉腰,矮了鬼燈一頭的身高迸發(fā)出常人難以企及的氣勢:“鬼燈大人您三番兩頭的跑去中華地獄那邊,過好幾個月回來突擊處理一批公務(wù)到底是為了什么啊!”
這都多少年過去了,新晉的一批新人都還沒怎么和鬼燈大人你打照面呢吧?
鬼燈拍了拍自己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畢竟是有不少東西想要確認和學習的。”
“就算是進學,也去得實在是太久了吧……”
小野篁插著腰抱怨:“明明聽說過去的幾千年里,鬼燈閣下您都從來不會因為什么原因長期離崗的。”
“畢竟,緊急事項嘛。”
鬼燈言簡意賅地描述道。
“到底是什么樣的緊急事項才能夠持續(xù)近百年啊!”
小野篁夸張地抱住頭發(fā)出了悲鳴,不可置信道。每次那么多輔佐官就只有他被抓出來頂班,縟羊毛也不能盯著同一只縟啊。
鬼燈面無表情:“那這些工作讓小中頂上?”
他說的是五道轉(zhuǎn)輪王手下的那位在地獄里聲名遠揚的僵尸。
小野篁:“……”
他想象了一下這番場面,倒抽了一口冷氣:“還,還是算了。”
畢竟那可是輔佐官執(zhí)行官集于一身的存在,雖說是掛著輔佐官的名號,主要的工作任務(wù)卻是維持秩序和揍人,讓她來做文書類的工作的話……
小野篁又嘆了口氣,覺得果然人的想法一多,需要操心的東西自然而然就會跟著多。自己在現(xiàn)世的時候當差太久,果然是將這些習慣帶到了比良坂里來。
他最終抗爭道:“我要申請加工資。”
鬼燈毫不猶豫地點頭:“沒問題!”
小野篁:“……”
總覺得,像是上了賊船。
離開閻魔廳之后,靜江和鬼燈并排走在去食堂的路上,少女摸了摸自己背后的青劍,也好奇道:“所以你到底去中華那邊學了些什么回來?能用這么多年的話,科舉都得中狀元了吧……”
鬼燈看了一眼身邊的人類執(zhí)行官,覺得用科舉來做比方的話實在是不知道如何吐槽。
“一些關(guān)于魔術(shù)基盤的東西。”
鬼燈回答道:“當然也還包括一些文化習俗之類的……甚至包括你們純陽的一些典籍,乃至于其他雜學,也都略略看了看。”
靜江沒想到這家伙居然真的老老實實地回答,低聲抱怨:“既然這個時候這么老實的話,就在閻魔廳里也好好告訴小野篁啊。”
——等你走了之后那家伙估計又要加班。
鬼燈心道要是告訴小野篁的話憑借那家伙的好腦子估計很快就會推演出些不妙的東西來,將話題不留痕跡地拐到了靜江也很了解的部分:“估計一些你當初學過的東西,我也知道了一些。”
“比如?”
靜江果然對此更有興趣一些。
鬼燈開口回答道:“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注1]”
這句話是中文,并且確實是純陽日課小時候背誦謄抄的內(nèi)容之一。
看來,雖說不知道具體學了些什么東西,但是文化環(huán)境倒是學了個十成十。
于是她也樂得玩梗,像是當年在純陽修習和其余弟子一起開玩笑似地胡亂接在后面:“夫唯不爭,則天下莫敢與之爭?”
鬼燈看了她一眼,這話題拐得他自己都覺得有些生硬,靜江居然還真的立即就興致勃勃地講起了自己小時候不太愿意背書,被洛風大師兄罰站墻角的往事。
傻子,難怪學了這么多年只曉得練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