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冬天,賈琮都會借口收皮貨,出京往北面走一趟。就是賈環(huán)知道了,也從趙姨娘那里拿了存著的閑錢讓他幫忙帶幾件,湊個份子賺錢。
正因為北方嚴寒,冬天日子不好過,所以賈琮才要這個時候去賈赦那里查漏補缺,看看他身體怎么樣,缺了什么不曾。
賈琮也每次都在賈赦那里住上半月一月的,反正冬天沒事做,賈赦說了不許他去他也不聽,賈赦也就聽之任之了。心里也念叨這個兒子孝順。
當初賈琮買的兩個下人將賈赦照料的很好,賈琮心里也感激,想著不能讓他們因為在這流放之地就耽誤了傳宗接代。還特意在交易器里點明要給自家的兩個下人買媳婦,要強壯能干的,還得姑娘自己同意。
細皮嫩肉的能去伺候富貴人家的丫頭賣得精貴,這種的反而好找。于是兩個下人也在賈赦的見證下成了親,連孩子都有了。
對交易器提出的要求是有保障的,兩個婦人確實能干。多了兩個人干活,賈赦倒是閑下來不用下地了,人家還嫌他干活不利落,反而礙事呢。賈赦沒了事做,習慣了做事的他反而又自己在家里開了一塊菜園子,夏秋兩季的蔬菜都能自給自足了。還養(yǎng)了幾只雞,讓大人孩子都能每天吃雞蛋補一補。
過去榮府的下人喝金咽玉的,論吃喝不比主子差多少。就算是粗使的婆子丫頭過得也是好日子。
賈赦生來富貴,被長輩溺愛成了紈绔,何曾見過真正過苦日子的人?
像賈赦身邊這四個下人,不是失了地的佃農(nóng),就是日子過不下去被爹媽賣了。以前沒賣身的時候,那是每天干的比牛多,吃得呢?一年到頭難得吃頓干飯。
現(xiàn)在在賈赦身邊一樣得干活,但是頓頓吃干飯,還時常有肉有蛋。他們沒什么不滿足的。
就是賈赦也檢討過去榮府的日子過得過于奢靡,他一個紈绔老爺也過于不知民間疾苦,簡直和晉惠帝的“何不食肉糜”也差不多了。
賈家落敗的確是因為早就失了朝堂權柄,可家風如此荒唐奢靡,下面的小輩有樣學樣,落敗也是早晚的事。
現(xiàn)在賈家敗落了,賈環(huán)賈琮不就立起來了嗎?他們現(xiàn)在過得也就是市井平民的生活,哪怕因為有些家底,他們吃得好穿得暖,不用像貧苦人家一樣賣力氣生存,他們也不是過去什么都有人伺候的賈家小公子了。
賈赦相信,如果賈璉能免罪回京,他也不會是過去那個貪花好色的紈绔子弟了。吃過了苦,就會學著過日子,他也就算是脫胎換骨,重新立起來了。
人是最能適應環(huán)境的,就像他,一個生于富貴長于富貴的老紈绔,過去可以說是一點苦也沒有吃過。最大的委屈,也不過是老太太偏疼兄弟,讓他心里憋屈。
如今衣食住行都不講究,他習慣了,也照樣活的好好的。地里的活,他都會做一點。廚房里的活,他也學了些。什么盤炕啊,和泥壘土墻啊,他都學會了知道該怎么做。喂養(yǎng)家禽家畜更是不在話下。在榮國府東院里天天玩古董,喝酒聽戲的日子,現(xiàn)在回想起來,遙遠的就像是前世一樣。
賈赦和賈琮說的這些,讓賈琮也有些感慨,他生下來除了讀書之外,也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甚至若沒有交易器的協(xié)助,他也很難在抄家之后還存有財物,保護自己,甚至置辦家業(yè)。
有交易器存在,買賣東西就不會碰見騙子,黑吃黑的奸商,找麻煩的地痞,要好處的衙役。他可不敢保證沒有交易器,當初自己一個未成丁的孩子真能好好的買到想要的宅子。要是沒有交易器的存在,自己和環(huán)哥兒拿到了老太太給的那筆錢,真的未必能立得住,安下家來。
正是因為交易器已經(jīng)完成了最難的部分,賈環(huán)拿到一應手續(xù)都置辦齊全,租賃合約也定好的宅子,才能覺得安心下來。
若沒有交易器,買一棟宅子要先找中人,看了宅子要是滿意還要討價還價,然后過戶還要去官府登記,免不了不衙役盤剝一筆。之后找房客還要找中人,找的房客又未必是會按時交租的好人。
這中間要費錢費力不說,經(jīng)過了這么多人的手,若是其中有一個人對手中有錢又沒有靠山的買主起了惡念,那結果還可能失財丟命。
過去賈家作為勛貴人家,即便沒多少權勢,也不會被地痞胥吏欺負。現(xiàn)在賈家已經(jīng)是平民,還是家里有人獲罪的平民,那真是誰都可以欺負一下了。
因此寶玉他們回了金陵祖籍,李紈母子依附娘家李家過活。至于賈琮賈環(huán),因為是庶子,不為人所注意,也不會被那些過去賈府得勢的時候得罪的人家所記恨。他們手里有點錢,也活的很小心,從不漏富,這才漸漸在京城安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