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樣了”
懷舟慢下了腳步,語氣中帶著一絲生硬的關懷。
“對不起,我沒注意你在后面。”
球的力道不算大,她剛才也就暈了三秒鐘不到,直接被懷舟給顛醒了。
“我沒事,你放我下來吧”
懷舟沒有放她下來,寧秋很輕,抱起來不費吹灰之力。
醫(yī)務室離的近,他直接將寧秋放到了醫(yī)務室的小床上。
校醫(yī)了解情況后,見她頭暈的厲害,還有些想吐,便讓她躺在床上好好休息。
“歇個二十分鐘,等會兒把這杯糖水喝了。”
寧秋點點頭,薄紅褪去后的臉色顯得蒼白。
好幾個同學緊跟著體育老師一起趕到了醫(yī)務室,校醫(yī)又把他們一個個都轟了出去。
“沒多大事,休息休息就好了,別打擾同學清靜。”
懷舟仍然不肯走,追在校醫(yī)后面不停地問,“她頭被球砸了,真沒事”
“哎呀真的沒事快出去吧,瞧你這一身臭汗,小心把人家熏著。”
懷舟下意識地抹了把臉,才發(fā)現(xiàn)打球的時候額頭都被汗水浸濕頭了,心下有些微妙。
寧秋別不是被他的汗味給熏醒的吧
接過校醫(yī)遞來的紙巾,懷舟退到了外面走廊中。
想起剛剛抱著寧秋的時候,他隱約從對方身上聞到一股淡淡的暖香。
說不清道不明的香味,有點像檸檬味的沐浴露。
他頭一次知道什么叫做香汗淋漓,原來女孩子跟男生真的不一樣。
她很輕很軟,懷舟忽然感覺抱過對方的手有些微微發(fā)燙。
寧秋喝過糖水后就睡下了。
班主任知道她身體不舒服,讓她一直在醫(yī)務室休息著。
醫(yī)務室在操場旁邊的教學樓一層,綠化帶的草坪里有一棵大槐樹,圍了一圈環(huán)形的圓石椅。
懷舟翹了后面的課,坐在石椅上靠著樹玩手機。
通過窗戶能看見醫(yī)務室里的情形,但校醫(yī)把醫(yī)療床旁邊的藍色簾子拉上了,他只能透過簾子隱隱約約瞧見少女淺淺的身形輪廓。
不想上課也沒心情打球,他便一直在這里坐著。
趁著校醫(yī)不在醫(yī)務室的時候,懷舟會悄悄走進去看兩眼,待樓梯處響起腳步聲時,又靜悄悄地離開。
寧秋呼吸淺淺的,似乎睡的不穩(wěn)。
寧秋正身處一個古怪的夢境中。
她看見自己睡在醫(yī)院的病床上,寧媽媽正站在醫(yī)生面前不停哭泣。
“我女兒到底怎么了,不是已經(jīng)退燒了,怎么還不醒呢”
寧秋聽到她的哭聲,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跟著碎了。
哪怕被父母過分嚴格地教養(yǎng)了許多年,她心里也依舊知道,他們是愛她的。
寧秋漸漸認出了夢境中熟悉又陌生的環(huán)境,這是高二寒假那年的市醫(yī)院內(nèi)。
那次她因為將來想考取的大學專業(yè)被禁止,得知自己會被送出國后,與父母大鬧了一場。
在大雪紛飛的夜晚離家出走,被父母找回來后,四十多度高燒的寧秋直接昏迷進了醫(yī)院。
那次她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甚至因發(fā)燒引起了急性肺炎。
爸爸和媽媽同時請了假,寸步不離地守在寧秋身邊,短短幾天仿佛老了好幾歲。
看見父母蒼老的模樣,她終是選擇了妥協(xié)。
那是十九年來,寧秋第一次做出叛逆的舉動,也是最后一次。
“這她的燒已經(jīng)退了,全身都檢查過了沒有任何問題心跳和腦電波都正常。”
“既然沒有問題,怎么會睡了三天都不醒呢”寧爸爸扶著妻子,眼中布滿血絲。
聽見這句話,寧秋的神魂猛然一震。
怎么會呢,那次她明明只昏迷了一天就醒了。
仿佛是感應到了什么,床上那與她一模一樣的少女忽然睜開了眼睛。
她緩緩坐起身來,看著周圍陌生的一切,神色茫然。
寧媽媽激動的一下子撲過去抱緊了她。
“秋秋秋秋”
“媽媽以后再也不逼你了,你不想出國那就不去,以后你想考什么媽媽都支持你”
女人泣不成聲,寧秋心痛的想伸出手去為她擦眼淚。
可是剛想伸出手,夢境就崩塌了。
夢境崩塌的前一刻,床上的“寧秋”仿佛也看見了她似的。
隔著遙遠的兩個時空,她們像照鏡子一樣對視了半秒,很快便從彼此的世界中消失了。
寧秋猛然間驚醒過來,睜開眼時,她還在一中的校醫(yī)務室里。
校醫(yī)不在,安靜的房間里只有她一個人。
拉開簾子,窗外的陽光灑到臉上,帶來溫暖的感覺,無比真實。
她起身站在窗邊,怔愣地看著外面,忍不住小聲地啜泣起來。
懷舟站在窗外的墻邊,寧秋醒的時候他就從樹下躲到墻邊去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躲,更不知道寧秋怎么突然哭了起來。
懷舟想問她,但寧秋卻很快離開了,醫(yī)務室里來了人。
許清瀾敲門進來的時候,寧秋已是神色如常,少年背著書包,還把她的書包也一并帶了過來。
“你睡了一下午沒醒,馬上還有兩分鐘就放學了。”
“老師說你身體不舒服,今天就別做值日了。這是你的書包,阮果她幫你把記事和作業(yè)都收拾好了。”
寧秋怔了一下,接過書包輕聲道“謝謝。”
“不用謝”許清瀾略帶歉意地看著她,猶豫了一下,他從兜里掏出了一塊巧克力遞給寧秋。
“校醫(yī)說你低血糖,以后運動前可以吃些巧克力或者餅干之類的高熱量糖果。”
“這塊巧克力給你,今天你被球砸到,說來也怪我沒接住球。”
“我沒事,不疼的。”寧秋淡笑著收下了他的好意,“謝謝你的巧克力。”
許清瀾見她收了糖,微松了口氣。
放學的鈴聲很快在小院內(nèi)響起,他笑道“放學了,一起出校門吧。”
寧秋點點頭,背上書包與他一同走出了醫(yī)務室。
懷舟在外面的窗邊看著空無一人的校醫(yī)務室,片刻后才離開。
“我有朋友等我一起回家,再見。”
走到圖書館附近,寧秋便揮了揮手與許清瀾道別,轉(zhuǎn)身快步朝著程小婉走去。
許清瀾看見她跟那穿著榮昌職高校服的女生走在一起,也怔了怔,卻沒多問。
第二天中午。
寧秋從食堂回到班級里午休,正與阮果有說有笑,懷舟突然從門外走來,把一個大袋子放在了她的桌子上。
“哇好多巧克力”
阮果雙眼放光地叫出聲,引得全班同學都張望了過來。
袋子里裝的全是巧克力,有散裝的德芙,也有費列羅小金球被扒了礙事的盒子,零零散散地占了小半個袋子。
寧秋懵住,“你做什么”
“歉禮,給你的。”懷舟定定地看著她,面無表情。
他本就長得兇,臉上一絲笑容都沒有,倒不像是來賠禮,活像是個討債的。
寧秋下意識地伸手推開,拒絕道“不用,我不要”
這么一大袋子巧克力,還有好些全英文包裝沒見過的,絕對貴的要命。
懷舟只當沒聽見,另一只手從身后伸出來,一把將準備好的東西塞進她手里。
“補腦子的,現(xiàn)在就喝了。”
寧秋看清楚手里的東西后,抖了抖嘴角,“核桃露”
“巧克力還是核桃露,你選一個。”懷舟看著她,語氣不容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