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秋的座位是二列第一個,開學的第二個星期輪到二組做值日。
高中部一天九節(jié)課,正課上下午各四節(jié),傍晚還有一節(jié)自習課。
說是自習課,其實大多時候都被各科老師輪流用來補習,亦或開戰(zhàn)班會之類的活動。
自習課六點結(jié)束,又花了二十多分鐘做掃除。
阮果回家的方向與寧秋截然相反,兩個人一出校門便分道揚鑣了。
今日有雨,淅淅瀝瀝地從早上落到下午才停。
不算太冷,多數(shù)學生依舊穿著夏季短袖校服,唯有陶琳不放心寧秋的身體,出門前硬讓她穿了件薄薄的針織外套。
街上濕一塊干一塊的,地面凹凸不平的地方還有小水洼。
往來的道路上學生已經(jīng)不多了,時不時會見到對面榮昌職高的學生三三兩兩地在外流連,遲遲不回家。
走到車站約莫要花上十五分鐘,寧秋裹了裹單薄的針織外套,不急不緩地向前走。
沒走幾步,有一群學生擋在了街道與巷口交錯的拐角處。
寧秋停下了腳步,微微皺眉。
前面約莫有七八個對門職高的學生圍在一起,男女都有,幾個人團團圍住一個馬尾辮女孩。
為首的女生頭發(fā)染的半黑半黃,波浪卷似地披在腦后,隱約露出小巧可愛的耳釘。
她看起來很纖細,動作卻一點也不溫柔,正毫不留情地推搡著那個獨身一人的馬尾少女。
寧秋聽見卷發(fā)女孩和身邊的小姐們罵罵咧咧個不停,遠遠地傳出許多諸如“小三”、“婊子”之類的侮辱字眼。
被欺負的馬尾女孩也穿著榮昌的校服,拿卷發(fā)女孩猛力扯著她的頭發(fā),扯得她馬尾辮歪斜散落,她也不吭一聲。
“臭不要臉,還死犟著不道歉。”那卷發(fā)女孩罵道,滿臉怒火,抬手就給了對方一耳光。
“道不道歉”
旁邊一個高瘦男生似乎看著有些不忍,環(huán)著卷發(fā)女孩的腰哄她。
“貝貝算了吧跟她較勁沒意思”
卷發(fā)女孩聞言,猛然扭頭怒瞪著他,“你還幫她說話。”
“行啊,我不較勁也行,你馬上打她十個耳光我就不追究了。”
卷發(fā)女孩的聲音很尖利,引得偶爾路過的人頻頻張望,卻沒有一個人停下腳步或進行勸阻。
高瘦男生有些為難,在卷發(fā)女孩不耐煩的催促下,還是遲遲沒舉起手。
“算了吧,咱還要跟安陽唱k去呢,還有那一位你不會想讓他干等吧”
卷發(fā)女孩有些遲疑,恨恨道“你不打我打,活該她半路被我碰見”
寧秋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但眼見那沉默的馬尾女孩就要被拉住進行施暴,她忍不住快步走了上去。
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先一步?jīng)_進了人堆中,是宋家輝。
“你們職高的怎么連自己學校的人都欺負”
“還是一群人欺負一個女生,害臊嗎”
他突然從旁邊的小商店里沖了出來,義憤填膺地攔在那馬尾辮女孩身前。
卷發(fā)女孩愣了一下,怒道“你誰啊”
“一中的少管閑事,小心連你一起打。”
“就是這女的是小三,你護著她干嘛,她是你馬子”
宋家輝憋紅了臉,“不、不管因為什么,聚眾欺負一個女生都是不對的,你們打人我就報警了。”
卷發(fā)女孩愣了一下,和身邊的人一起哄笑起來。
“那你打110啊,看看警察會不會抓我們”
聞言,那個沉默的馬尾女孩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她拉住宋家輝的衣服,聲音帶著一絲祈求,咬唇道“別別找警察你、你走吧小心挨打。”
宋家輝愣了一下,沉下了臉色,卻也沒有離開。
“你不用怕他們,我不會當沒看見的。”
“小白臉還逞起英雄來了。”
寧秋沒想到,阮果這位微胖的同桌會如此富有正義感。
眼見那群人又動起手來,還肆無忌憚地開他和馬尾女孩的玩笑,寧秋皺起了眉頭,卻沒有繼續(xù)走上前。
她上去了也是送菜的,幫不了什么。
寧秋下意識地摸了摸衣兜,頭一次感受到?jīng)]有手機是多么不方便。
這條路上沒什么人,寧秋當機立斷往回跑。
跑到一半,迎面并肩走來兩男一女三個學生。
其中一男一女穿著一中校服,另外一個是對門職高的,正與女孩有說有笑。
寧秋看見那冷臉不言的同校少年低頭玩著手機,雙眼微微一亮。
她迅速幾步小跑到了同校男生面前,氣喘吁吁地輕聲問他。
“同學,我有急事,你的手機能借我打個電話嗎”
懷舟抬眸,便見一個穿著淡藍色針織外套的女孩子站在自己面前,不停地喘氣。
她白皙的臉上染著薄紅,煞是好看,不經(jīng)意間猛然對視,撞入兩灣極美的秋水瞳中。
很美,還有點眼熟。
寧秋這才看清楚對方的臉。
是個長相俊朗的少年,帶著幾分與許清瀾截然不同的剛陽,連露在短袖外的肩臂都有著微微鼓起的肌肉。
哪怕穿著一中校服都蓋不住那幾分不羈,率性中微帶戾氣。
他很好看,像寧秋小時候翻過的言情小說封面上畫的人物,卻也很兇,黑色碎發(fā)下的銳利雙眼,讓寧秋想起了曾經(jīng)看過的一部有關(guān)狼的紀錄片。
對方?jīng)]有反應(yīng),寧秋定了定神,重復(fù)問他“同學,手機方便借我兩分鐘嗎”
懷舟沒有答話,身邊那個漂亮的一中女孩子卻驚愕地叫出了聲。
“寧秋”
另一個榮昌的短刺猬頭男生看過來,下意識地道“操,這就是你們理科班那個校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