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清輝到家還是沒抵擋住一場雨帶來的影響力, 她果然是病了。先是頭輕腳重,昏昏沉沉, 再是手腳冰涼,四肢乏力只想睡覺。有只手搭過來探了探她的額頭, 測過體溫,剝出來兩粒非處方的退燒藥。
馮清輝借著藥效大睡一覺, 感覺舒服很多, 睜開眼看見他,這人側(cè)躺著看手機,語音回復(fù)公務(wù)上的消息。
傍晚時分, 天還沒黑透。
她額頭上冒汗,身上黏糊糊,整個人不舒服, 想要去洗澡,掀被子剛下床,他問清去做什么就開始阻攔,馮清輝拗不過他,只好又躺下,剛退燒,沒胃口更不想吃任何東西, 他出去接了一通電話就要走, 好像是公司什么急事,他說了句馮清輝也沒聽太明白。
蒼白著臉色盯著他看,這人扭身回看, 忽然又改變主意,扔下外套重新坐下。
馮清輝問:“你怎么不走了”
“我想了想還是先陪你待會兒。”
“為什么”
“工作也沒有那么緊要。”
馮清輝心里納罕,他以前可沒這么高的覺悟,他是個工作態(tài)度相對嚴(yán)謹(jǐn)?shù)娜耍T清輝后來跟他磨合習(xí)慣,就很少會在他忙工作的時候惹事。
馮清輝很難被人琢磨,至少在顧初旭認(rèn)為是這樣,有時她驕縱,但消氣以后又很講道理,比如某次兩人當(dāng)著顧初旭的朋友發(fā)生矛盾,那天正好在上海,天氣很熱,訂的飛機是下午四點,三人覺得時間尚早,就去附近商業(yè)街逛一逛,大家又累又渴,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兩人發(fā)生不愉快。
她生氣走人,顧初旭怎么打電話也不接,半小時后,顧初旭路上買了三杯涼飲,找到她時口干舌燥,她電話里語氣冷冷的愛答不理,見了面站在那一言不發(fā)眼神漠然,顧初旭接過去她手里的東西沒細(xì)看,牽著她走了一條街才覺得沉的出奇,撐開袋子低頭一看,原來是冷飲,兩人買重了,剛開始以為是兩杯,故意沒給他買,仔細(xì)數(shù)了數(shù),原來有他的份。
彎下腰問她什么時候買的,她抱著手臂,面無表情撇開頭不說話。折騰一遭冷飲時間太長,口感讓人不太滿意。
后來追問才知道,原來她走后實在太渴,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冷飲店,正買飲料時接到他的電話,一邊說狠話一邊點了三杯茶打包。她表示自己很清楚最后肯定能被哄好,反正到時候還得買,碰見了,就只是順手。
馮清輝剛睡過一覺,想睡睡不著,睜開眼又疲憊,一瞬不瞬盯著他的側(cè)臉看片刻,忽然開口:“你讀書給我聽吧……我要聽你讀《肖申克的救贖》就從第一章第一段開始讀。”
顧初旭回來就看見她上次買的那三本書,整齊的碼在桌子上還沒拆封皮,他起身拿手里,撕開透明封皮,掀開第一頁:“斯蒂芬金始終焦慮者,從他發(fā)現(xiàn)自己愛上寫作這件事……”
馮清輝閉著眼睛蹙了蹙秀氣的眉,“不是這,這是作者生平簡介,我讓你從正文開始讀,從……春天的希望肖申克的救贖從這一篇開始讀。”
修長的指尖頓了頓,揭開紙張往后翻,翻到第三頁,目錄的后一頁才找到她說的地方,他垂著眼眸掃了兩行,不急不緩地讀:“我猜美國每個州立監(jiān)獄和聯(lián)邦監(jiān)獄里,都有像我這樣的一號人物,無論什么東西,我都能為你弄到手。無論是高級香煙或大/麻……”
“是第一人稱嗎”
“嗯,講了安迪的故事,主角是安迪,敘事角度卻是借另外一個男人之口。”
馮清輝認(rèn)真聽人讀書的時候特別聒噪,喜歡時不時打斷對方,當(dāng)顧初旭念到鋃鐺入獄及因三樁謀/殺案被判了三個無期徒刑時,她問顧初旭那個時候美國黑人是否還受到歧視,因為她記得電影中,瑞德這個角色是黑人摩根弗里曼飾演,黑人中她最喜歡的男性之一。當(dāng)顧初旭讀到瑞德還能為監(jiān)獄的人弄到不健康的書刊,以及會讓人發(fā)癢的粉末、太太的內(nèi)/褲等內(nèi)容,馮清輝枕著自個的手臂,背對著他,閉著眼癡笑。
讀到最后發(fā)困,后面的內(nèi)容她就無暇聽了,神志恍惚了會兒,忽然又自行清明,她掀開被子翻了個身,才發(fā)覺這男人靠躺在她身旁,書開合著架在胸膛,他單手按著正在讀的這一頁,察覺到自己正在被注視,掀眼皮子瞧過來。
他剛才就停下朗讀,抿著嘴唇津津有味在翻看,大概她沒什么見識,被認(rèn)真讀書的男人的樣子晃了一下眼,繼而又想,怪不得有句話叫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還真是如此。
兩人依舊相互看著,他欠身慢慢湊近,馮清輝推開。
“你看上癮了是不是很好看”
“我早就看過一遍。”他說著合上書放桌沿,頭抵著柔軟靠背,愣了下,“你說書還是說自己”</p>
馮清輝卻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