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準從身上摸出一串鑰匙來,試了幾次,打開了小公寓的門。
這里的動靜驚動了隔壁。
隔壁的公寓門打開,一名頭發(fā)半白的老婦人穿著破舊的裙子出現(xiàn)在門口,朝這邊望過來。
“艾琳大嬸”
珍妮揮了揮手,小聲喊道“是萊斯回來了”
“哦,是小萊斯回來了”
艾琳大嬸一臉驚喜,返回公寓內(nèi)拿了一個籃子,又急匆匆開門走過來。
幾個人進了寧準的小公寓。
珍妮還要忙著開工,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
艾琳大嬸留了下來,十分順手地幫著寧準收拾了一通屋子,看樣子就是沒少做這種事。她打量的視線不時落在黎漸川身上“您是小萊斯最近的客人嗎他可是個乖孩子”
寧準借著黎漸川的聲音問“您一直在照顧他嗎”
艾琳大嬸端來燒好的熱水,回答“是的。”
“您一直住在這里。那白教堂連環(huán)殺人案里的幾名妓女,您見過嗎”
寧準問,“您不要誤會,我是一名探長,名叫康恩。我一直在調(diào)查開膛手杰克,希望可以得到您的幫助。這也是為了萊斯的安全。”
艾琳大嬸驚慌了下,強自鎮(zhèn)定道“這條街上的妓女非常多。我也不知道死去的是哪些人。”
她頓了頓“我知道您,康恩探長。謝謝您愿意保護萊斯。最近這條街上的生意冷清了很多,大家都害怕會被開膛手找上那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家伙很抱歉,我或許沒有什么可以幫上您的。”
“杰克下手的對象都是妓女。”
寧準繼續(xù)用黎漸川的聲音說,“您覺得會有什么人對妓女們這樣仇恨呢有些警探猜測,杰克非常怨恨妓女,會挖走妓女的胎盤,剁碎不成形的嬰兒,這都是因為他的母親就是一名妓女。”
這個說法黎漸川也聽過。
畢竟開膛手杰克是一個流傳很多年的未解兇案。有很多專家利用各種方法,調(diào)查過開膛手杰克的真實身份。有一種猜測,就是杰克是妓女的兒子,由此他有了很多不幸的遭遇,所以十分怨恨自己的母親,和母親的身份。
虐殺妓女,就是他心理扭曲的報復(fù)。
但艾琳大嬸卻搖了搖頭。
“這條街上的女人們都是沒有能力撫養(yǎng)孩子的。”
艾琳大嬸說,“如果懷孕,很少有人愿意將孩子生下來。女人們更多的是選擇墮胎。這只會痛苦一陣子,不會影響接下來的生意。但如果生下孩子,這將會是一種沉重的負擔(dān)。這條街上沒有秘密。”
“有些耳朵靈的家伙,她們甚至連你今晚有幾個客人都聽得一清二楚。孩子的事,會受到很多人的阻攔,沒有人愿意去做。”
艾琳大嬸“我住在這里三十多年,只見過一個出生在這里的孩子,但是他已經(jīng)離開這里很久了”
黎漸川腦海中飛快地閃過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他沒等寧準繼續(xù)試探什么,抬手從口袋里掏出了夾在莫莉夫人日記里的那半張照片。
寧準立刻意識到黎漸川的意思,以他的聲音開口問“您認識照片上的人嗎”
黎漸川動了動口型,順勢將照片遞給艾琳大嬸。
艾琳大嬸狐疑地接過照片。
借著煤氣燈的光亮一看,頓時脫口驚呼“這不是小亨利嗎”
她滿臉震驚,“這就是我剛才說的那個孩子,他和小時候長得可真像。十歲的時候小亨利的母親死了,他就離開這里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兒。小萊斯住的這間公寓,就是以前小亨利和他母親的家。”
她怔了一下,反應(yīng)過來“康恩探長,您是說小亨利就是那個殺人魔”
“不,他當然不是。”
寧準回道,“您不要擔(dān)心。萊斯有點不舒服,可能需要休息了。”
艾琳大嬸忐忑地看了黎漸川一眼,將照片放下,起身道“那就麻煩您照顧萊斯了。”
“不用客氣。希望今晚我們的談話,您可以保密。”
寧準最后叮囑了一句。
黎漸川起來,將艾琳大嬸送回隔壁,并留下了幾英鎊的紙幣,艾琳大嬸看了看他,沒有拒絕。
回到小公寓,黎漸川就看到寧準又不殘疾了,正邁著悠閑的步子在公寓內(nèi)晃蕩,搜索檢查一些地方。
黎漸川和他分了工,一個去樓上,一個在樓下。
既然是亨利和他母親住過的地方,那就有可能會留下一些線索。雖然過去這么多年,過往的痕跡都消失了很多。
他們在床頭遮擋的墻壁上發(fā)現(xiàn)了一些文字和符號。
浴室的角落有奇怪的暗沉。
黎漸川將這些細節(jié)都一一記下來,印在腦子里。
做完這些,已經(jīng)午夜了。
黎漸川和寧準稍微休息了下,正打算回去白教堂街,外面卻忽然傳來一陣沉悶的敲門聲,在寂靜的深夜里,格外清晰。
黎漸川和寧準對視一眼,都沒有動。
這樣的敲門力道,不會是艾琳大嬸,而是一名成年男性。
敲門聲響了一會兒,外面的人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煩,吊兒郎當?shù)妮p浮聲音隔著門板傳進來“萊斯,我知道你回來了。這次我?guī)Я俗銐蚨嗟腻X,還有你喜歡的果酒,開門,我想你得很呢。”
這語氣一聽,黎漸川立刻反應(yīng)過來。
嫖客
他的眼神微微一沉。
寧準卻揚了下眉,靠在黎漸川身上,醞釀了一會兒,突然尖叫了一聲“啊”
這叫聲嚇得黎漸川差點把人甩出去,外頭的動靜也一頓。
尖叫壓低,自然而然地轉(zhuǎn)為動情的喘息“用力嗯”
一陣曖昧的聲音溢滿屋子。
外頭響起一聲咒罵,男人踹了一腳公寓的門,罵罵咧咧走了。
黎漸川一把捂住寧準的嘴。
寧準睜著完好的那只眼睛看著他,舌尖在他掌心打了個圈兒。
黎漸川手指一僵,冷冷地瞥了一眼寧準,眼神里蘊含警告。
叫了這么兩聲,把自己臉都叫紅了,一副春潮泛濫的模樣,真是個神人。
“去吧。”
寧準從黎漸川身上起來,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黎漸川微微隆起的褲子,“回來再收拾我。”
黎漸川絕不承認他對那兩聲口技有什么反應(yīng)。
他抬起手,想做個兇惡的姿勢教訓(xùn)教訓(xùn)這個騷東西。但看著裹著紗布的那半邊臉,到底沒下得去手,最后只能十分雞肋地用指尖戳了下寧準的鼻尖不像是教訓(xùn),倒像是打不得罵不得的親昵。
寧準被戳得一愣,神色竟然有些恍惚。
黎漸川卻沒管他,翻窗走了。
離開小公寓門口,那名酒氣沖天的客人晃晃悠悠走出紅燈街,謹慎地向四周看了看,轉(zhuǎn)進一個巷口。
一個人站在那里等著他。
“萊斯確實回來了,在接客。”渾身酒氣的男人懶洋洋地說,又朝那個人伸出手。
那個人將裝了錢的信封放到男人手上。
男人立刻迫不及待地拆開信封數(shù)了數(shù),確認數(shù)目后,舉起信封來親了口,對著那個人揮了揮手,轉(zhuǎn)身就走。
但沒走出兩步,他的眼睛就突然瞪大,喉嚨里發(fā)出含糊的一聲嗚咽,脖子一歪,軟軟地栽倒在了地上。
手里攥著的信封被抽走
拿著信封的人冷冷地瞥了地上的尸體一眼,裙擺拂過地面,走進了陰暗的巷內(nèi)。
黎漸川將這一切收入眼底,轉(zhuǎn)身返回小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