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宇趕到公共汽車站時,天正在下小雨。華燈初上,街上的人行色匆匆。
冬天里六七點鐘的公共汽車站,已經(jīng)沒有多少人了。車站門口停著兩輛車,車主在吆喝“中都中都,最后一趟了啊,趕緊上車了,馬上就要走了。”
在盛宇走過時,賣票的還問了一聲“是不是要去中都最后一趟車了。”
盛宇擺擺手,小跑著往自家店那邊去。沿街的門面大部分都關(guān)了,沒關(guān)的也都在做收攤的準(zhǔn)備。
居中的三間鋪面,遭遇火災(zāi)之后重建的事宜還沒開始,空余了三個黑洞洞的窟窿。
盛宇站在那里,也沒看見人。他六神無主了,各種稀奇古怪的想法都冒出來了她會再次遇到人販子,會發(fā)生車禍等等。
越想,心里越慌張害怕。
手機上還是沒音訊。
他要不要也跟其他人一樣,在朋友圈發(fā)個微博或者微信之類可他那些朋友都是些不干正事的,他也從未發(fā)過這類東西,更準(zhǔn)確說,他的朋友圈從注冊開始就動過,他也不知道怎么玩這東西。
手機拿出來了,又放進(jìn)去。他覺得還是先找找人,實在不行,那就問問吳浩天,微博和微信怎么發(fā)找人
盛宇四周看了一圈,突然發(fā)現(xiàn)對面的老梧桐樹下站著一個人。光線太暗,那人臉面看不清楚,隱約像是穿著一件羽絨服。
盛宇瞅著車少的空隙跑過去,漸漸近了,看見了羽絨服的顏色,黑色的長款。樹下站著的人,身形跟盛樂差不多。
“盛樂”盛宇遲疑叫道。
樹下的人沒回應(yīng),一動不動。
更走近了,盛宇看見她的長發(fā),一直齊到腰間。接著又聽見了她喃喃說“我是誰”
低低的聲音里盡是迷茫和孤獨。
盛宇覺得心口被猛地?fù)袅艘诲N,剛才看見人的時候,他胸腔里積壓著一股氣。很想罵一頓跑這里來干什么知不知道大家都很擔(dān)心
從下午一二點找到現(xiàn)在,半個綿州市都跑遍到了。
然而,現(xiàn)在,這股氣突然間就煙消云散了。
走到跟前了,他聲音不由得放輕柔了些,說“你怎么跑這里來下雨了,走吧,咱們回去吧。”
一下午沒怎么說話,他的聲音都有些嘶啞了。
盛樂回頭看他,眸子如水洗過,干凈清亮“對不起,我不知道它會那么貴,我只是感覺有點熟悉”
她不知道在這里站了多久,頭發(fā)都已經(jīng)濕透了,濕噠噠貼著頭皮。腳下穿著新買的鞋,地上都積了一個小水洼出來。
這是盛宇第一次聽她說這么多字。他覺得鼻子發(fā)酸,心里越發(fā)堵得厲害。她不是個傻子,只是話不多,只是什么都不記得了。
沒有帶傘。盛宇脫了自己的夾克,披在盛樂身上,將她整個人裹住了“走吧,咱們回去。”
雨夜的出租車不好搭乘,更別說著一片冷靜的地兒。盛宇拉著盛樂等了十來分鐘,才攔到一輛車。路上,他給盛夏和蔡八姑各去了消息,告訴他們,人已經(jīng)找到了。
回到盛家時,盛夏已經(jīng)先回來了,在門口就忙著遞鞋子“快進(jìn)來,怎么淋成這樣”
待看見盛樂裹著盛宇的夾克,盛宇就穿著一件保暖毛衣時,她愣了愣。
盛宇一進(jìn)門就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說“姐,我去換衣服了。”
等盛宇換了衣服出來,盛樂已經(jīng)被盛夏推到衛(wèi)生間洗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