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驍從床上倏地站起身,兩步就沖出帳篷,與門外一個高大的壯漢撞了個滿懷。
強大的反沖力量仿佛是迎面撞上了世界之脊,白驍不由后退了兩步,然后抬起頭問道“爹,清月呢”
在整個驕傲的雪山部落里,能被他正面撞到而不后撤的戰(zhàn)士已經寥寥可數(shù),而能以反沖力讓白驍后撤的更是絕無僅有。
白無涯,雪山部落的首領,持有藍骨戰(zhàn)矛的首席勇士,他的身材高大而壯碩,哪怕在極寒的北境也赤裸著上身,古銅色的肌膚上紋著華美而兇悍的獸型紋身。
他是白驍?shù)母赣H。
被白驍迎面撞到,性質如同被奔走的犀牛正面沖撞,但白無涯身軀只是微微一晃,如同屹立不倒的圣山。
然而聽到白驍?shù)膯栴},這位首席勇士卻面色陡然一變,后撤了半步,然后露出一個非常牽強的笑容。
“什么清月”
白驍揚眉瞪眼“我女朋友”
白無涯面色更是僵硬“你小子又亂做春夢,你年紀輕輕哪有什么女朋友”
白驍一拳就轟了過去,沛然的巨力打在白無涯的胸口,讓他不由再次后撤半步,然而那堅如鋼鐵的肌肉反彈來的力道,也讓白驍?shù)娜^皮開肉綻。
白驍全然無視手上的劇痛,怒道“清月是和我交換過誓約的伴侶,你就算再怎么反對,也改變不了她的身份她就是我女朋友”
白無涯沉默了很久,問道“你還記得清月”
“廢話我又不是你這種畜生,喜新厭舊,上一個忘一個”
白無涯頓時冒汗“孩子你這就誤會了,我跟那些女人只是各取所需”
“夠了,清月呢”
“你真沒忘了她”
白驍沉默下來,覺得和面前這頭種馬已經無法溝通。
白無涯終于嘆息一聲“果然南方的人就是信不過,口口聲聲說你們兩人會將彼此忘得一干二凈,虧我還特地招待他吃了晚飯”
話沒說完,白驍就如暴怒的兇獸一般沖了過來,雙手勒住白無涯的脖子“你見過那個南方人還招待他吃晚飯”
“他把你從暴風雪中救出來,于情于理我都要感謝他。”
白驍聞言,怒火逐漸熄滅下去。
的確,在圣山的封山季,除了被部落拋棄的詛咒之女,和自己這種不顧一切的莽夫,其他任何人都不會也不能踏入圣山半步。而沒有朱俊燊那個外來者,他和清月就真要在冰天雪地中喪命了。
這是救命之恩。
但事情當然不能就這么了結,朱俊燊救了兩人性命不假,但他卻試圖抹除兩人關于彼此的記憶
雖然因為不明的原因,白驍腦海中關于清月的記憶絲毫沒有褪色,但另一邊
想到此處,白驍就感到心中仿佛有火焰在灼燒。
他本打算在清月南下后,在部落停留幾個月時間,處理完必須處理的事情后再南下匯合,但現(xiàn)在他已經一分一秒也等不及了。
白驍不再說話,轉身走進帳篷,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他的動作很快,不多時就背起一個獸皮包裹,扛起自己親手磨制的骨矛,轉身準備離開。
門口卻被白無涯擋住了,這位首席勇士居高臨下地看著白驍。
白驍絲毫不肯示弱地回視著,目光中的倔強讓白無涯倍感頭痛。
這孩子,為什么就不能像自己一樣在感情上瀟灑一點不就是個女人嗎雖然不可否認清月的確是同齡人中最漂亮的那一個,但除了臉蛋她還有什么從小就背負詛咒發(fā)育不良,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完全是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雞肋
白驍堂堂部落首席勇士之子,板上釘釘?shù)南氯问紫率浚裁垂媚锏貌坏綖槭裁雌珗?zhí)著于一個詛咒之女呢,這返璞歸真的境界也來得太早了吧
嘆了口氣,白無涯問道“還記得我教給你的第一課么”
白驍皺了皺眉,回憶著父親第一次認真?zhèn)魇诮o自己的知識
那應該是在十三個封山季之前,自己還是剛剛學會說話,開始記事的年紀,部落首席巫祝的女兒蘭姨來家中做客。然后白無涯就悄悄教他如何動作自然地將水杯碰倒,把水灑在蘭姨那輕飄飄的裙子上以透出內衣顏色自那以后,蘭姨就再也沒進過家門了。
白無涯羞憤不已“我是說關于狩獵的第一課”
提起狩獵,白驍頭腦立刻清明起來。
他一身技藝大半學自白無涯,當然記得啟蒙第一課的內容。那同樣是十三個封山季以前,三歲的白驍手持著短矛,聽父親傳授著作為獵人的第一堂課。
“要想以后有玩不完的女人,就必須學會狩獵”
白無涯無言以對。
而此時,不遠處傳來一個老邁的聲音。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zhàn)百勝。”
白驍有些驚訝地轉過目光,只見一個身材高大而瘦削的老人,拄著骨杖緩步走來。
“藍爺”
老人是部落的首席巫祝,也是被所有人敬重的首席智者。
白驍同樣尊重藍爺,如果沒有這位能呼風喚雨,召喚先祖指引的巫祝,生活在北境極地的部落之民將會艱難百倍。
但同時白驍卻不喜歡藍爺,因為他是部落中最堅定的保守派,對詛咒的排斥根深蒂固,若不是他,清月在部落的日子不會那么孤獨,她的誓約伴侶是首席勇士之子,她本人除了內向寡言,也沒有任何招人嫉恨的地方,但偏偏首席巫祝立場堅定地排斥清月,這就讓少女的生活異常艱難。
如今見到藍爺,白驍心中卻無喜無悲,因為無論對方怎么反對,他的決定都已經不會更改了。
然而藍爺只用一句話,就讓白驍動搖了。
“你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嗎”
白驍沉吟了一下說道“南方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