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齋的窗邊,少女坐在軟榻上,正托著腮往窗外看,她道:“你們這里的雪,一年要下好幾場啊。”
“我們大秦山里,雖然常常下小雪,但是大雪也只下一次,下過之后,山里頭就不能去了……”
她大概覺得說著無人應(yīng)答,便回過頭去,問那書案邊坐著的趙瑢,道:“喂,你在聽我說話嗎”
“嗯,”趙瑢翻過一頁書,道:“在聽,你繼續(xù)說。”
姒眉翻了一個白眼,起身跳下了軟榻,忽然想起了什么,問道:“你上回向我要的那蠱,用了沒有”
趙瑢翻書的手指一頓,抬起頭來望著她,道:“怎么突然問起這個了”
姒眉撇了撇嘴,道:“剛剛想起來罷了,你若是還沒用,就先還給我罷,這天氣太冷,你拿著若是不小心看管,恐怕會凍死的。”
“蠱還會凍死”
“自然,”姒眉用一只看土包子的眼神望著他,道:“蠱是蟲,自然會被凍死的。”
趙瑢想了想,才如實道:“現(xiàn)在恐怕拿不到了。”
“什么意思”姒眉愣了一下,道:“什么叫拿不到了”
趙瑢道:“因為前不久,有人向我借了這蠱去。”
“借走了”姒眉頓時急了,道:“怎么能輕易借給別人這蠱是我辛辛苦苦養(yǎng)的,若是弄死了怎么辦你快拿回來。”
趙瑢見狀不妙,立即安撫道:“你別急。”
姒眉瞪他:“不是你養(yǎng)的,你自然不急,你快給我拿回來!”
趙瑢輕咳一聲,撇開了視線,姒眉見他那情狀,心里疑竇頓生,警惕問道:“你怎么不說話了我的蠱呢”
趙瑢才無奈道:“借蠱的那人已死了。”
姒眉蒙了一下,傻傻問道:“怎么死的”
聞言,趙瑢神色微肅,道:“據(jù)說是中毒死的,不過……我總覺得這其中有什么蹊蹺。”
姒眉才不管什么蹊蹺不蹊蹺,她只知道自己的蠱大概是回不來了,氣得想罵人,她指著趙瑢罵了一通,因為情緒太過激動,連官話都不會說了,一連串巫族語噼里啪啦往外冒,趙瑢情緒穩(wěn)定,眼神淡然,手里拿著一本書,隨便她罵,反正他聽不懂。
不過……淑妃之死,確實太過蹊蹺了。
趙瑢回想起前陣子,淑妃派人找他,說是聽聞他手中有蠱,她想殺一個人,不知能不能將蠱借給她用。
趙瑢考慮許久之后,因著趙振的面子,他將蠱借了出去,他日后還需要用到趙振,眼下不好和淑妃生分了。
但是萬萬沒想到,沒多久淑妃就死了,淑妃的身體近年來染了病,久治不愈,含芳宮一年到頭十二個月有七八個月是大門緊閉的,此事趙瑢是知道的,若說哪一日淑妃陡然發(fā)病死了,他都不會意外。
然而淑妃偏偏是死于中毒,而最奇怪的則是靖光帝的反應(yīng)了……
趙瑢這兩日一直想不明白,他覺得此事之中處處都透著蹊蹺怪異,可是待細細一品,卻又不知該從何處挼清思路。
淑妃是誰殺的
若真是趙羨的話,他難道就不擔(dān)心自己是最容易遭受懷疑的么……
驟然間,趙瑢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猛地站起身來,抓住姒眉的手,低聲問道:“若想用你的這只蠱殺人,需要多久”
姒眉正在氣頭上,根本懶得搭理他,沒好氣道:“這是我養(yǎng)得最久的一只蠱,只在頃刻間便可殺死人,我當(dāng)初就不該將它給你!”
她還在生氣,趙瑢卻沒工夫哄她了,臉色劇變,將手中的書往書案上一扔,轉(zhuǎn)身大步往門外走去。
他的眉心緊緊皺起,神色分外難看,門外的下人們見到了,立即垂下頭去,不敢再看,趙瑢才出了書齋,沒走幾步,前方迎面匆匆來了一個人,低聲道:“王爺,宮里來人了,請王爺即刻入宮覲見。”
聞言,趙瑢的薄唇立時抿起,修長如劍的眉打了一個結(jié),他忽地冷笑一聲,慢慢地道:“終日打雁,卻叫雁啄了眼,想不到我也有今日。”
“趙羨,果然是厲害,竟叫淑妃甘愿做到如此地步。”
趙瑢的神情如冰一般,吩咐道:“來人,備車馬,本王要入宮。”
夜幕漆黑,放眼望去,不見一顆星子,唯有凜冽的北風(fēng)自落光了葉子的樹梢間吹過,一片蕭瑟,京師的冬天有些太長了。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淑妃究竟是誰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