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當斯一瘸一拐地朝司易思走過來,走近的時候司易思看到他扁著一張嘴:“下、下手也太重了吧?”
亞當斯齜牙咧嘴的捂住自己的腮幫子,叫:“好痛!”
鏡子一顆懸著的心回到了原處,它忍不住跟亞當斯嗆聲:“你活該!”
“說誰活該呢!”亞當斯中氣十足的揮舞著拳頭做出要揍鏡子的動作,看上去和之前沒什么兩樣。
不過,大概還是有所改變的——
司易思問他:“你準備怎么處理他?”他的目光定在了雅各布的身上,這只惡魔身體被貫穿在墻上,但也不發(fā)出一點兒聲音,低垂著眼簾不知道在想什么。
雅各布在聽到司易思的話以后,抬起來看了亞當斯一眼。
他聲音微弱的說:“我是為你好。”
“我是為你好——”雅各布聲音愈發(fā)激烈,可聽在眾人耳朵里卻莫名有種中氣不足的感覺。
“哦。”亞當斯把眼睛轉(zhuǎn)了過去,他的氣質(zhì)在對上雅各布的時候變得穩(wěn)重、深沉,黑色眼睛里帶著深邃的光。
他聲音很冷淡,這種冷淡讓雅各布的聲音越來越小。他在對上亞當斯的眼睛以后就徹底噤聲了,因為雅各布發(fā)現(xiàn)亞當斯在這一刻完全褪去了原本難免的天真、幼稚,變得讓他看不懂了。
還有……他對雅各布的信任也終于是被消磨掉了。
“我知道,”亞當斯說,“可你有哪怕一次考慮過我的想法嗎?雅各布?”
他露出一抹嘲諷的笑,但很快又恢復了潭水一樣的沉靜。
“沒關系了,我不在乎,”他說,“但從現(xiàn)在開始……你不再是我的親人。”
亞當斯用陌生的目光看著雅各布,這眼神就像是重錘一樣擊打在他臉上、身上,好似要把他身上所有的骨頭都給粉碎掉。
雅各布小指顫抖著,手掌虛攏又張開,仿佛喪失了全身的力量。
“不……”
勝券在握的雅各布后知后覺的露出了驚懼的眼神,他意識到自己和亞當斯的羈絆已經(jīng)斷掉了。
“至于怎么處理?”亞當斯回答,“讓族人來裁定吧。不過……我會讓你活著看著我的,看看我就真的像你想象中這么無用、脆弱嗎?”
他走近了雅各布幾步,徒手將穿透他身體的箭給抽出來,剎那間鮮血四濺。
亞當斯最后的一句話的聲音放得很小,只有司易思和雅各布才聽得到。
亞當斯的話代指著什么?
惡魔們自然不會輕易放過雅各布這個罪人,他們對他的裁定勢必是非常嚴厲、殘酷的。可亞當斯卻說他會讓雅各布活下來看著他?
誰才能主導惡魔們的裁定結果?
自然是——
惡魔們的王!
亞當斯已經(jīng)有了爭奪那個王位的打算,他也確實有那個資本……至于能力?亞當斯只是一直在逃避這件事情,卻并沒有放棄過一直增強自身的能力。
被放下來的雅各布緊跟著就被荊棘層層束縛了起來,但他低垂著頭,似乎有小滴的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的液體流淌在地上。
從始至終,亞當斯都沒有再看過他一眼。
信任碎裂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不過……他還是要向前看的不是嗎?
亞當斯把鏡子從司易思這邊扯過去,鏡子大呼小叫著:“喂,你小子給我松手、松手,輕點兒!你干嘛把我?guī)щx那位大人的身邊?!”
亞當斯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一揮手壞心眼的把血抹在鏡面上,他聽著鏡子的跳腳聲、叫罵聲只覺得找回了以前的一些感覺。
對嘛——他才沒有變過。
不久后,亞當斯端著好不容易安靜了下來的鏡子,問它:“我問你,你有預知到什么嗎?”
“這場所謂的人神戰(zhàn)役,什么時候才能夠結束?”
他已經(jīng)從司易思這邊得到了消息,神和人的戰(zhàn)役似乎已經(jīng)要拉下帷幕。集大陸之力……又怎么會抗不過數(shù)百數(shù)量的人造神明?
更何況他們正處于一種不可控的嗜血狀態(tài),連造神計劃的參與者都沒辦法完全控制這些人造神明的行動。
人造神明們在捕獲不了血肉的情況下,更是會改變捕食目標……
轉(zhuǎn)而去獵食他們的同族!
他們沒有強有力的領導者,沒有精密詳略的措施……在這樣的情況下,人造神明又怎么可能是整片大陸的人的對手?
可是不對,這是不是顯得太輕易了一點?
亞當斯已經(jīng)開始學會觀察周圍的人的種種反應,他發(fā)現(xiàn)人群里勢必是有造神計劃的參與者存在的!
司易思在旁邊聽著,挑眉,點出亞當斯的發(fā)現(xiàn):“你是覺得那些參與者的反應很奇怪,對嗎?”
“是!”亞當斯點頭。
各族里頭會有造神計劃參與者混進來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這些人造神明被殺死的時候,他們的反應太過奇怪了一點兒。
遲疑、迷惑,看得出端倪的參與者臉上明明擺擺寫著這些情緒。
他們似乎在詫異為什么自己創(chuàng)造出來的人造神明會這么弱!
就算是克萊爾足夠強……這也不可能啊!他們經(jīng)歷幾十年之久研究出來的心血就這么不堪一擊嗎?
鏡子沉默一會兒后,用虛無縹緲的語氣斷續(xù)說:“沒有……”
“我還沒有看到那樣的盛景。”
它“瞥”向司易思,疑惑又追尋著什么:“銀色的——”
司易思突然伸手在鏡子上點了一下,他的指尖帶動著鏡面泛起一層漣漪。鏡子被那雙銀色的眼眸盯著,幾乎要失去知覺。
就算它現(xiàn)在還什么都沒有看到,但鏡子就像被蠱惑了一般……它在司易思看過來的瞬間,只會下意識地敬仰、遵從人類圣者的任何指令。
哪怕是摧毀自己,也萬所不辭。
“如果你預見到的是真的,又或者說我的推算是正確的話,”司易思細長的睫毛的影子映在了銀芯的瞳孔里,“你很快就可以看到了。”
他側著臉看向亞當斯,以平鋪直述的語調(diào)說:“造神計劃的參與者發(fā)現(xiàn),他們創(chuàng)造出來的人造神明過分的弱了。”
“他們的策劃、創(chuàng)造的法術由誰經(jīng)手呢?”
普通人是什么也不知道的,他們甚至連造神計劃的一個字兒眼都不會聽見——不然人心恐怕會大亂。
畢竟誰知道造神計劃的參與者是不是就埋伏在自己的附近?人們要是疑神疑鬼慣了,在另一方面的關注力就會大幅度下降。
他們無心去打這場人和神之間的戰(zhàn)役,只會沉浸在對周圍的事物、人的懷疑中,惶惶不安……
這不是各個種族想要看到的事情。
所以一些核心的東西只有高層才知道。萊茵國的人不知道他們的皇帝陛下去了哪里,在這要緊關頭也少有人關心一個失蹤人口,可司易思這些對此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尤利安,他加入這個計劃的時候年歲還不大,可已經(jīng)混成了這計劃的核心人物。
法術、謀劃……種種背后都有他的影子!
“尤利安。”司易思冷靜說。
他基本已經(jīng)可以確認了:“尤利安可能削弱了人造神明的力量,等著吧。”
事實證明司易思從來沒有錯過。
出現(xiàn)在人們視野中的人造神明被全部剿滅當日,異象發(fā)生了。
一場未知的疾病席卷了整片大陸,它以摧枯拉朽的氣勢洶涌前進,但對于患病者的摧殘似乎是有限的。
患者會出現(xiàn)發(fā)熱、呼吸紊亂不平、意識不清等等癥狀,且一切相應的藥物都無法讓病癥有消除的跡象!
“奇怪……怎么會這么溫和?”亞當斯納悶地想。
不僅僅是普通人,好多祭司也都出現(xiàn)了相應的患病情況,戰(zhàn)役的主力各族的佼佼者們大半沒有幸存。
可這種病癥初步判斷沒有傳染性,也不會致死,頂多讓人處于一種意識模糊的不好狀態(tài),不管從哪個地方看都有種太過柔和的感覺。
就好似只要研究出來了解決的藥物,所以人就能恢復健康似的。
人們最初陷入了混亂當中,可自從他們發(fā)現(xiàn)這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的新型病只招致了一點點小小的后遺癥以后……
混亂就自動的、很快的停止了。
這片大陸上的人們討論這恐怕是那些神明臨死前釋放的一些不甘、怨恨的法力導致的,那些個神明已經(jīng)沒有什么破壞力了,所以就算是疾病也輕得過分。
更不要說——有好些個法師都已經(jīng)放棄治病,開始做自己的事情哩!
法師在普通人面前就相當于引領的旗幟,他們會自動的將一小部分的人的做法當成真理,進而傳播下去。
也不是沒有人意識到一些不對的苗頭,下令讓法師們多保持警惕……可總有人不聽勸不是?
然后,這一部分人就成了民眾放寬心的參照物。
亞當斯看著民眾們越來越放松,短短時日里就差不多回歸到了現(xiàn)實中,卻只覺得一陣毛骨悚然。
各個種族的代表嚴防守備著這場突如其來的疾病,但他們沒有找到任何引起疾病的源頭,就連線索都找不到一點兒。
沒過幾日,防備就已經(jīng)松散到一種程度……
種族之間的同盟關系也更是要斷沒斷,幾乎已經(jīng)走到了盡頭!
亞當斯不妙的預感也越來越強,他覺得,一定會發(fā)生什么!
也就在這天……在人們剛經(jīng)歷過一場戰(zhàn)役,最松散、不成團的時候,所有實力高強的法師都在同一瞬間失去了對法師塔的控制!
“該死,怎么回事?”
打開不了法師塔的還好,那些正處于法師塔內(nèi)部的法師,正面臨著九死而無一生的險境。
“怎么回事?我的法師塔為什么會攻擊我?!”原本被他們掌控的法師塔,竟反過來用狂暴的方式反噬其主!
在同一時刻,每一個曾經(jīng)有人造神明出現(xiàn)的族地都傳來了致命的警告聲。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在普通人驚恐的眼中,一道又一道虛影降臨在空中,宛如一顆又一顆太過明亮的星星。每一個都對應著一個被剿滅的人造神明——只是惡魔的領地處少了一顆星星。
“!這是什么?什么玩意兒!”亞當斯發(fā)出了同樣的怒吼,他的感覺更加直觀一點。
他感應到無形的神力突然在自己身邊生出了波瀾,有那么一個瞬間亞當斯甚至連反抗都不能就要被拉扯著往虛空升去,成為數(shù)百顆星辰中的一員。
亞當斯的背部更是癢、痛得厲害,他咬著唇突兀感覺到牙尖、背部還有一些部位有東西在蠢蠢欲動,好似馬上就要冒出些什么似的!
“嘶……啊!”亞當斯聽見了布料碎裂的聲音,他不可置信的,“我背后長出來了個什么東西?!”
“我……”
他眼一翻白,聲音突然戛然而止,無名的躁慮的火焰如附骨之蛆一般重新挨爬上了他的血管,無數(shù)的“小蟲”撕咬著亞當斯的理智。
這不對、不對!
亞當斯眉頭皺得就要夾死一只蚊子,他嘶啞著聲音求救:“幫……”
剛開口一個字,外界和內(nèi)心的兩重沖擊就差點兒讓他潰不成軍
解救亞當斯的卻是司易思來的一下——他在亞當斯背部使勁的一扯,亞當斯當即覺得痛入骨髓,背部一定血流滿注。
他覺得自己身體的一部分被硬生生給破壞了!但隨著劇痛襲來,亞當斯竟真的感覺不到那壓力了。
司易思在他身后冷淡開口:“你背后長出了一小截黑色的羽毛。”
他凝視著轉(zhuǎn)過來的亞當斯,手心里托著幾片黑色的羽毛,這羽毛正緩緩地溢散在空中。
“還有……”司易思眼神微動,手伸出似乎拉扯空氣一般,隨意一動,“我將你和它的聯(lián)系切除了。”
“嘶嘶!還好你阻止了我,”亞當斯驚嚇,在,“我感覺我差一點兒……又會變成那種惡魔神明!”
他臉上盡是厭惡。
“天上升起的星辰、虛影是什么?”
“啊……怕是有人想要偷天換日吧。”司易思輕描淡寫說,數(shù)百顆星辰太過耀眼,人們也不是眼瞎的,自然看得出來它們和人造神明之間的聯(lián)系。
也不知道多少人在這時候嚇成了傻狗,所有人做的同一件事情,就是仰起脖子看這些神明的虛像!
眨眼間,人們之前對這場戰(zhàn)役的全部陰影就重新涌上了心頭,沒有人想一而再再而三的經(jīng)歷一樣的噩夢……
他們本來都已經(jīng)準備好重新平穩(wěn)度日了,這突如其來的危機重演一瞬間讓不知道多少人有崩潰的沖動。
這一次這片大陸上的人還能做到眾志成城,合力解決來襲的敵人嗎?
不能!
他們的心已經(jīng)散了,怎么可能聚攏得回來?簡直宛如一團散沙,一團爛泥!
“天啊,天啊……”有人幾乎把眼睛都要揉出血來了。
他們直面了一個可以說是神圣的場景,無數(shù)座聳立著的法師塔突然像是燈塔一樣亮了起來,它們的周身散發(fā)著白光,將周圍的一切都鍍上了一層美妙的濾鏡。
法師塔的塔尖的白光最盛,也最叫人目眩神迷,讓見者都難不生出頂禮膜拜之感。那就像一顆顆星星,帶著一種強烈的存在感降臨人間!
以往人們都覺得法師塔可有可無,直到現(xiàn)在他們才意識到自己的身邊有這么多直達云霄的建筑物。
攀上它,我能直達圣堂嗎?有人幻想著。
每一座亮起來的法師塔上也都有一處白光最弱的地方,它隱隱看著構成一個星星的形狀,好似等待著什么嵌入。
人造神明們的虛影齊齊露出了猙獰的表情,他們卻連一秒都沒有撐住,直接朝法師塔的方向匯聚了過去!
法師塔依舊亮著,好似能照亮人們前進的所有道路,但它又像個吃不飽的漩渦似的開始吞噬這些虛影。
虛影們被迫被拉扯著靠近法師塔,他們的身形開始扭曲、變形,只有白光……白光暖融融的照著人們,照進了人們的心底。
亞當斯骨髓發(fā)涼,倒映在他瞳孔中的可不是這樣一片和樂的景象。恐怕也只有他、只有司易思有這個機會窺破真實看到圣潔光明下污穢的泥沼。
在白光靠近的時候,神明們的虛影不約而同地變了臉色,一張張猙獰的面孔頃刻間變得哀求、恐懼……這不算什么,亞當斯看到了更本質(zhì)的東西!
司易思也看見了。
司易思眼中倒映著好似地獄一樣的景象,人造神明們的軀體在被吞噬著,從白光中探出一只只細長的手臂,貪婪又迫切地拉扯著神明們軀體中的一些東西。
人造神明成了虛影后,司易思看得到他們身體的構造,這些神明和人沒有任何區(qū)別,這也讓手臂們摸索的模樣變得可怕起來……
它們將血管扯斷、將心臟一點點刺穿,愛不釋手般貪戀著體表的皮膚,用指甲不緊不慢地牽拉著,一點點兒將帶著別的一些器官的外皮掀下來。
這才是白光吞噬神明虛影的真相。
它們的身體都要被白光硬拉著掏空,又怎么能不變淡、變?nèi)酰?
亞當斯綠著臉看著這一切,感同身受般嘴里涌出一股泛酸的味兒。他這時候不知道有多感謝司易思,要不是他……現(xiàn)在被白光弄得半死不活的就是他了!
伴隨著神明虛影們的器官的被掠奪,亞當斯在司易思面前叫了起來:“神力居然都……朝著法師塔匯集過去了!”
“聰明的做法,”司易思嘴角勾了勾,“壓榨神明們的血肉,用這種方式搶奪他們的神力嗎?”
神力這玩意兒可是被普遍認知無法奪走的,可尤利安卻用了這種榨取的方式,這就相當于將神明全部強力的糅合在一起,自然也就掠奪得到那些充斥在他們身體里的神力!
人造神明的虛影的神力竟還很充足,他們對上的神明這么弱也有跡可循了,尤利安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將神明的力量一半禁錮住,為的就是到現(xiàn)在供自己使用。
人們對藏在美妙幻像下枯朽的尸骸一無所知,于是就錯過了最佳的阻止時機!
在一陣白光以后,他們眼睜睜看著一座法師塔升了起來,在塔附近的人被土地的震顫揺得東倒西歪。這座法師塔升到了最高的地方,仿佛只手可摘星辰,探手就可撫摸云彩。
“咳、咳。”
“阿嚏!”
患病的人發(fā)現(xiàn)自己的鼻頭癢了起來,頭腦一陣一陣發(fā)暈,癥狀在這眨眼間就嚴重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早好。”法師塔轟然打開,從中走出來了一個人。
萊茵國的國王尤利安施施然走了出來,不能修行的他此刻身上卻是纏繞著一層又一層強大的波動。
尤利安嘴角微微翹了起來,露出了個外表友好、溫和的笑。
他目光平和,眼神中透露出來的卻是將所有人當做自己的臣民的意思——因為從法師塔中走出來的他,俯視著所有人。
各族同盟中核心的法師才是最震驚的那一批,尤利安……誰都知道他絕無可能修行法術,可現(xiàn)在他們看到的尤利安強大得讓人咋舌。
他們也意識到了尤利安同樣是這場戰(zhàn)役的推手之一,他遲遲不出來……恐怕就是像他們所擔心一樣,在謀劃大的!
尤利安打了一個響指,患了疾病的人就發(fā)現(xiàn)自己如同提線木偶般難以動作,也是在這時候這片大陸的人們才發(fā)現(xiàn)祭司患病的占比到底有多少。
“我……”亞當斯一下提高了聲音。
他發(fā)現(xiàn)與司易思同行的各族的佼佼者們?nèi)慷颊慈旧狭诉@種病癥,沒有一個例外。
不妙的念頭一下子涌了上來。
“唔?啊……?”在咳嗽聲、呼痛聲中,患者的額頭都紅得如同煮熟的蝦子樣,偏生他們額頭以下的膚色依舊保持著正常狀態(tài),看著是那樣詭異、讓人驚悚!
“你們——怎么了?”
一個法師搓著手背眼神不對的看著同僚們,他夾雜在這些“發(fā)熱”的法師當中,就好像是唯一的正常人。
“我們?”
“我們很好。”
“非常好。”
患者們低垂下去腦袋,頭發(fā)遮住了他們的眼睛,讓人看不清他們具體的神情。
一批人的聲音響了起來,又一批人的聲音緊隨著不甘落后,再有一批人發(fā)出了聲音。
他們就像拍落的浪潮一般緊緊銜接在一起,韻律、語調(diào)都驚人的相似,三句話間沒有給人任何凝滯的感覺。患者們無一例外在這時候了自己沒事。
——可這樣,才是真正的恐怖!
患者們中有老有少,每個人的音色都不可能全然相同,可他們回答的聲音卻如此驚人的一樣……不,這就是一個聲音,有一個未知的存在借助這些患者們的嗓音在說話!
而后,患者們緩緩抬起了臉,他們面上的紅色已經(jīng)褪去,看著什么異狀都沒有。
亞當斯打了個寒顫,司易思安靜的看著他們,再看了一眼尤利安。
亞當斯驚然,不僅這些人抬頭的動作驚人的統(tǒng)一,他們嘴角揚起的笑容也完全是從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司易思瞥了尤利安一眼,將他和這些患者聯(lián)系起來,明白人都會發(fā)現(xiàn)患者臉上揚起的……分明是尤利安的笑容!
患者們齊齊抬步,擠開了人群走了出去,他們走到升得最高的法師塔旁邊,像忠誠的士兵一樣守護著萊茵的國王。
“你做了什么?”有年邁的法師顫顫巍巍的開口,呼吸急促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去。
“造神呀,”尤利安偏偏頭,笑容沾了蜜樣,這蜜里的微笑里還藏匿著一把尖刀,他聳聳肩遺憾說,“你們信仰石塑的神像,為什么不能信仰我?”
“其它人想的是在背后操縱人造神明,到最后奪取掉他們的力量自己成為神明,以他們的蠢樣……我知道他們所做的事情一定會被阻止。”尤利安的視線落到了司易思身上。
他最后一句話似乎只是說給司易思聽的。
因為尤利安早就知道司易思是唯一可能察覺并且阻斷造神計劃的順利進展的人。
其它人眼界都太窄了,他們也許可以溝通神明,但這些人還局限在人類的境界,所以……只有半步跨入了神明的境界的司易思,才是和他、和之后的他可以對話的相對平等的存在。
“所以我截走了一半的人造神明,奪取了他們的力量,”尤利安笑,“你們想知道你們是什么時候染上疾病的嗎?”
“越靠近那些人造神明、越對他們造成了傷害的人……被疾病侵蝕的也越厲害。”尤利安勾起了唇,微微得意,“庇佑你們的人此時卻和你們刀戈相見——他們都成為了我的信徒。”
“你想以一人之力和我對抗嗎?”尤利安對司易思說,“除了你,在場沒有存在可以阻止我。”
司易思沒回答他。
尤利安也不惱:“這是一個開始。”
他說著,就轉(zhuǎn)身又要走近法師塔內(nèi)部。
可就在他轉(zhuǎn)身的一剎那,一支不知道從哪里襲來的箭直擦著尤利安的臉頰飛了過去!
尤利安的頭發(fā)被割斷了一截,臉頰上更是出現(xiàn)了一點血痕。
他回過頭看見司易思正隨手將弓箭扔回像臣子一樣站立著的一個灰發(fā)精靈懷里。
司易思感覺到尤利安的視線,不閃不避地和他對上眼,輕勾著唇回他:“這只是一個開始。”
他沒有做出任何挑釁的表現(xiàn),可尤利安臉上出現(xiàn)的劃痕就是再清楚不過的行為上的挑釁!
尤利安溫和的笑頓了一下,他面無表情地消失在人們眼前。
不是沒有人想著趁尤利安轉(zhuǎn)身背對著他們的時機襲擊他,可只有司易思可以做到,讓成為了尤利安的信徒的人們反應不過來的被他把武器給奪走,再進而去射擊尤利安!
本來大好的形勢已經(jīng)逆轉(zhuǎn),現(xiàn)在……曾經(jīng)保護過他們、為他們拼搏奮戰(zhàn)的人大多數(shù)身份轉(zhuǎn)變,竟成為了神的助力,人的敵人!
這身份的轉(zhuǎn)變太突兀了,一時間沒有人接受得了,更甚者心態(tài)當場崩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