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菊連珠炮似的說了一通,終于覺得胸口舒暢了些。她拿起銀行卡,得意地望向?qū)γ娴男」媚铮缓缶鸵娝?
傻傻地呆坐在那里,一點點紅了眼睛,像只要咬人的兔子“不準這么說我哥哥你把卡還給我”
靳菊怎么可能把卡還給她見斯華年這副模樣,她也不敢再說什么難聽話,但要就此作罷又有點不甘心,便換了苦口婆心的語氣“小年,不是嬸嬸說,你自己也要多留心幾分。你爸媽留下那么大的公司,你一點兒都不插手怎么行別到頭來什么都被斯晉騙了去。”
“你、以、為、你、是、誰,”斯華年沉著精致的小臉,一字一頓道,“如果不是哥哥,爸爸媽媽死的時候,公司就沒了。就算哥哥真想要,我也都給他。”
“你、你”
靳菊被她這番話驚得瞠目結(jié)舌。那可是上百億的錢肥水還不流外人田呢,這死丫頭怕不是燒壞了腦子,要拱手讓給一個毫無血緣的外人。
斯華年垂下長長的睫毛,只覺得今天答應(yīng)嬸嬸見面果然是個錯誤。她從包里拿出一張50元錢放在桌上,“我的咖啡。其余的你買單。”
說完就自顧自離開、上樓回了酒店房間。
懨懨地躺在床上,斯華年始終覺得心里憋屈得很。她的哥哥那么那么好,憑什么被人隨意詆毀仗著自己是長輩就可以為所欲為么
想到被靳菊拿走的那張卡,斯華年哼了聲,打開手機編輯短信。
林秘書好。麻煩你個事,請幫我把龍城銀行尾數(shù)1888的那張卡停了。還有就是,要是我嬸嬸到公司去,千萬別讓她進去。
短信發(fā)出去,她終于覺得心情好點。雖然就一點點錢,也不想便宜了討厭的人。
只是這么折騰一通,她也沒心情跟朋友出去玩了,索性把機票調(diào)到下午,吃過午飯就打車去機場。
今天天氣很好,交通也很好,一路上都沒堵車。到了機場之后,值機、過安檢、登機一系列手續(xù)也很是順利。斯華年的心情又好了一點點。
頭等艙的過道兩邊,一排分別是兩個座位。斯華年的位置靠窗,旁邊靠過道的位置上已經(jīng)坐了一位短發(fā)的女士,穿著一身灰色高定套裝,正在看一本時尚雜志。雖然座位和前排的距離足夠遠,看見斯華年過來,她還是起身走到了過道上。
斯華年乖巧地道了謝,然后走進去坐下。
“飛機很快就要起飛了,現(xiàn)在客艙乘務(wù)員進行安全檢查。請您在座位上坐好,系好安全帶,收起座椅靠背和小桌板。請您確認您的手提物品是否妥善安放在頭頂上方的行李架內(nèi)或座椅下方”
廣播里傳出乘務(wù)員的聲音,好聽又舒緩,今天早起的斯華年靠在椅背上,慢慢睡熟了。
斯華年是從一陣心悸的感覺中驚醒的。失重的感覺有些熟悉,在那一瞬間她以為自己做了個跳傘或者賽車的夢。
但是睜開眼,看到的是昏暗的機艙,一名空姐在過道上跌跌撞撞地奔走,顫抖著聲音喊道“請大家系好安全帶,不要驚慌飛機沒有故障,只是遇到了大氣亂流”
她的聲音很快就被行李架上行李箱叮呤咣啷碰撞的聲音壓過去了。
斯華年眨巴兩下眼睛,還沒弄清楚狀況,機艙忽然又是一個重重下墜。
“啊”
耳邊響起乘客們整齊的尖叫聲,還有小孩子驚慌恐懼的哭鬧,斯華年終于明白了現(xiàn)在的處境。她意外的很平靜。飛機是世界上失事概率最低的交通工具,如果一個人每天都要坐飛機,那么他要過三萬年才會遇到一次空難。
斯華年是死過一次的人。
她不怕死。
“啊”
尖叫聲的分貝成倍提高,乘務(wù)員已經(jīng)再也控制不住大面積爆發(fā)的恐慌。機艙里一片嘈雜,有人大聲呼救,有人祈禱上帝保佑,有人罵著臟話,也有親人之間的互相呼喚。
斯華年忽然從中分辨出一個小男孩稚嫩的聲音。
“妹妹別怕,來,拉住哥哥的手”
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戳了一下心臟,她一下子就紅了眼眶。
哥哥,哥哥
她還有哥哥,她不能死。
上一世她死在22歲,而現(xiàn)在她還不到19。如果真的她無法、也不敢想象哥哥會如何活下去。
斯華年忽然很想看一看那個小男孩的樣子,她努力地轉(zhuǎn)過頭,但是寬厚的座椅靠背隔斷了視線。她看見旁邊那位女士低著頭,單手捂著胸口,臉色蒼白。
她的聲音微微打著顫兒“您,您沒事吧”
過了幾秒鐘,那位女士才看了她一眼,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斯華年咬住下嘴唇,猶豫了一下,握住對方的手“這樣會不會不那么怕一點。”
飛機還在顛簸起伏,斯華年被安全帶綁在座椅里,小幅度地撞來撞去。她緊緊閉著眼睛,口中一直喃喃地念
“哥哥,哥哥”
原來害怕到了極致是這種感覺。
不知道飛機哪一次跌落下去就再也飛不起來,每一秒鐘都像一次賭博。
時間過了很久。
機艙起伏的頻率忽然變小了。
人們像是被一只手握住心臟,安靜地屏住呼吸,竟比顛簸最劇烈的時候更緊張幾分。這種隱約能看見希望的感覺最讓人瘋狂。
直到廣播里傳出機長哽咽的聲音“飛機已經(jīng)成功度過亂流區(qū)域,乘務(wù)組為您受到的驚嚇致歉”
機艙里響起輕輕的哭泣聲、歡呼聲,還有哭泣著的歡呼聲。
坐在斯華年身邊的女士感覺到自己手心被汗?jié)窳恕KD(zhuǎn)頭看了一眼。
小姑娘無意識地抓著她的手,有些被汗水沾濕的頭發(fā)粘在慘白精致的小臉上。睜著一雙漂亮的杏眼,目光很空,怔怔地流淚。口中不停重復(fù)著兩個字,好像是哥哥。
她眸光略微深了深。
“女士們,先生們,飛機正在下降。請您回原位坐好,系好安全帶、收起小桌板,將座椅靠背調(diào)整到正常位置”
飛速轉(zhuǎn)動的輪子接觸到柏油跑道的一瞬間,斯華年有種劫后余生的感覺。走下飛機,她微微瞇了瞇眼睛,好像在大亮的日光里看到了哥哥溫柔的臉。
乘客們,這些共經(jīng)生死的陌生人開始互相擁抱。
“小姑娘。”
有人拍了拍斯華年的斯華年的肩膀,她轉(zhuǎn)頭一看,是飛機上坐在她旁邊的那位女士。
“您好,”她笑著擁抱了她一下,然后兩個人并肩往到達大廳走。
“我姓沈,你可以叫我一聲沈阿姨。”
“沈阿姨,” 斯華年笑瞇瞇的,“我叫siyah。”
“很好聽,”
沈阿姨沉默了一會兒,微笑著問,“siyah,你想不想做模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