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么自說自話好半晌后，天色已不早，再逗留下去顯然不合適了。
趙蕎揉著眼睛站起來“我明天再來。若明天你還不醒”
終究說不出什么威脅的話。
她輕咬下唇，紅著眼眶轉(zhuǎn)身離去。
門外，幾名太醫(yī)官正小聲探討賀淵多日不醒的緣由。
見趙蕎出來，幾名太醫(yī)官立刻停交談，齊齊圍了過來。
其中一位叫韓靈的年輕太醫(yī)眼神最是急切。
“怎么樣我的法子有用嗎”
韓靈是隨駕去遂州的太醫(yī)官之一，賀淵惡戰(zhàn)重傷被送回京的路上都是由他開藥、下針的。
眼見賀淵脈象已穩(wěn)，卻始終沒有醒轉(zhuǎn)跡象，韓靈自是比誰都急。
趙蕎心下煩躁，忍不住遷怒“我照你的法子一直同他說話了，根本半點反應(yīng)都沒有。你那是什么破醫(yī)術(shù)”
韓靈抓耳撓腮，焦躁又尷尬。
“賀大人是頭部受重創(chuàng)導(dǎo)致的昏迷。這人的腦子吧，它是個很復(fù)雜又很玄妙的”
“我又不是醫(yī)家弟子，別說些我聽不懂的，”心煩意亂的趙蕎惱火地擺擺手，嗓音軟了兩分，“你們快進去瞧瞧，我明日再來。”
說完，在眼淚徹底無法克制之前，疾步離去。
天不怕地不怕的趙蕎，怎么能在陌生人人面前掉眼淚
從賀淵家出來后，趙蕎并未回信王府，而是駛向柳條巷的某座宅子。
她雖是個宗室貴女，卻并非飽食終日、混吃等死的金貴擺設(shè)。
少有人知，她就是這幾年京中聲名鵲起的“歸音堂”主事者。
歸音堂算個商號，名下有遍及多個州府郡縣的茶樓、酒肆二十余處，又有七個常年走南闖北的說書班子，更辦著一份專講逸聞趣事的雜報。
柳條巷這宅子是趙蕎賃下的，歸音堂的事務(wù)都在柳條巷內(nèi)的這宅子中處理。
前些日子她在王府養(yǎng)病，許久沒過柳條巷來，都是她的幾位得力助手在打點一切。
“忙你們的，不必管我，”趙蕎向圍過來的眾人搖搖頭，“我找小飛問點事，叫他到南院書房來見我。”
為了讓說書班子隨時出新鮮本子，也是雜報需要刊載各種新奇的市井逸聞，歸音堂各地掌柜們會留心客人閑談到的各類大小消息，記錄下來傳回京中柳條巷這宅子里。
做為歸音堂主事者，趙蕎被戲稱為“大當家”，她手底下那幾個左膀右臂自就是“小當家”了。
小飛是歸音堂的小當家之一，主要的職責(zé)就是歸總這些消息并甄別真?zhèn)巍⑤p重，再將這些分配給說書班子或雜報用。
因這些消息幾乎都是對市井閑談的記錄，三教九流之人嘴上沒把門，閑話中時不時就會透露點東西。小飛這人格外機敏，經(jīng)常從零碎消息里順藤摸瓜，扒拉出些驚人的秘辛。
“二姑娘，您是想問鄰水冬神祭典上圣駕遇襲的事京兆府發(fā)了榜文，不讓私自打探、議論這事，咱們能拿到的線索很少。刺客的身份，眼下沒個準確說法。”小飛坐在趙蕎對面，不停搓手。
趙蕎將面前的熱茶盞推給他暖手用“那些刺客是怎么出現(xiàn)在典儀臺附近的，這事有風(fēng)聲嗎”
冬神祭典提前兩個月籌備，各地往遂州的大小通道上都設(shè)了哨卡，凡進遂州必定會被查驗身份路引，還會檢查隨身物品。
到了遂州后，想進祭典所在的鄰水城，更需再經(jīng)過十幾次的反復(fù)盤查。五十名帶著兵器的刺客，究竟是怎么進了鄰水城的
“事發(fā)后，陛下立刻下令封口，近來遂州那頭還沒什么關(guān)于這事的風(fēng)聲。我叫那邊的掌柜們留心著些，一有蛛絲馬跡我就稟報給您。”小飛雙手抱住熱乎乎的茶盞，“您不會是想替賀大人報仇”
趙蕎扶額，垂眼看著桌面“我還沒那么不知天高地厚。就想知道是誰干的。”
雖還不確定朝廷對“鄰水刺客一案”會做何應(yīng)對，但賀淵吃了那么大虧，以趙蕎那護短的性子怎么會無動于衷
朝廷的人查案大都只走明路，可江湖上三教九流暗門多，這種通路能查到的消息，有時比明路上來得直接且快速。
小飛心領(lǐng)神會地點頭應(yīng)下。
見趙蕎似乎要走了，他忽地想起一事“對了二姑娘，您前些日子是不是去明正書院幫四公子出頭了沒真欺負人吧”
“那算什么欺負人嘖，”趙蕎眉心微蹙，“你怎么知道的”
“那姜家小子有個姐姐在國子學(xué)讀書，想是對誰訴苦了吧反正這些話最先是從國子學(xué)傳出來的。眼下您趙二姑娘在京中的惡名可又添一樁了，咱們要不要想法子還嘴”小飛狡黠地眨眨眼。
要說在市井輿論里推波助瀾打嘴仗，歸音堂還能輸了不成雜報上來一篇溢美之詞，說書班子再敲點邊鼓。
多簡單的事。
心上人還昏迷不醒，趙蕎哪有精神計較這些“只要話沒說到我面前來，那就由得他們?nèi)ァw音堂的說書班子和雜報傳出去的大小事，都要盡量不偏不倚，這樣才真能取信于人。你別管這些沒用的幺蛾子，專心盤一盤鄰水刺客案的事”
“好咧。”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然然大媽在線x2 的火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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