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屋里,村長王榮華掩住洋洋得意的內(nèi)心,裝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樣來,對陸大田進行“說教”“大田老哥哥,這事兒你做的不厚道啊。”他不喜歡村西陸家,這種不喜歡的感覺是跟王金柱不一樣的。因為陸大田大孫子考中秀才的時候,不知道誰傳出話來說,村西陸家既然養(yǎng)出來了個秀才,那么這村長就應(yīng)該讓秀才他爹或者爺爺來做才好。
王榮華做了十來年的村長了,這村長之位還是從他爹手中接過來的,平日里也沒有什么錯處。如今眼看著就要被人搶走飯碗,怎么能高興的起來不過這件事幸虧有王家和其他族老壓了下去,王榮華仍舊穩(wěn)穩(wěn)地坐在這個村長的位置上。可是也因為這件事,導致他看陸大田怎么看都不順眼。
“雖然咱們村兒的陸家都走一個族譜,也都知道你們跟廣明家比較近。可是再近的關(guān)系到了你這里,已經(jīng)是五服了,你下一輩對于人家廣明可是出了五服的親戚了啊,這算起來可就遠了。你說你這么大歲數(shù)了拉家?guī)Э谂苡H戚家里住,還讓你老媳婦兒抓著人家的錢袋子,這說出去實在太難聽了。若是讓別的村不知道的聽見,還以為咱們村的老輩都這么欺負小輩的呢。”
陸大田抽著旱煙,諾諾的點頭稱是。他這輩子真的沒啥能耐,最榮耀的事就是養(yǎng)出來倆童生老爺,和一個秀才老爺。這件事足夠他在外面跟人吹牛炫耀了,至于家里的情況基本上都由陸張氏把控著,只要是鬧不到他眼前兒來,他只當看不見。
陸廣明兩口子實在是軟弱,陸張氏許了點兒虛無縹緲的好處,這兩口子帶著一大家子就開始給他們家賣命了。這事陸大田知道,還心虛了一陣兒,但也就是只心虛了一陣兒而已。
如今他家三個讀書人,一邊由自己家供著,一邊還能從陸廣明家撈一筆錢供著,再也不緊巴巴的了,甚至還能存下不少銀子,留著以后給老閨女做嫁妝。
他怎么也沒想到那個被休了回來成天尋死覓活的陸千山怎么就突然炸了,話里話外擠兌他們一家子,一口一個不孝,聽得他腦門子發(fā)涼。他以為這陸廣明一家子都被他老媳婦兒拿捏住了呢,以后這個院子就是他們村西陸家的了,可是萬萬沒想到
想到這里,他又不禁抱怨起自己老閨女來。不就是倆兔子腿兒嗎又不是沒吃過,真稀罕的話等陸廣明從鎮(zhèn)上回來去山里打幾只,能讓她吃個夠。怎么就不開眼的跑去人家屋里搶,還被嚷嚷出來了。
這要是傳出去,老閨女的臉都丟盡了,以后還怎么說親
王榮華巴拉巴拉說了半天,發(fā)現(xiàn)這陸大田神色縹緲,顯然就沒怎么聽他說話,不禁有些氣惱,“老哥哥,你這是想什么呢”
陸大田回過神兒來,道“沒想什么,我們是該回去了,我琢磨著要不要去借個車搬家。”
話音剛落,外面就傳來清脆帶笑的聲音,“哎喲小姑姑怎么在這里扒門縫啊要聽進去聽嘛。”說著門簾一掀,陸千山和曾紅梅走了進來。在他們身后,露出陸秀秀氣哼哼的臉。
陸千山手里捏著一卷子紙,笑道“還借什么車啊,沒那么麻煩。當初三爺爺三奶奶過來就拎了個包袱,四叔五叔也是,沒帶什么東西。進了我家的門吃喝也都是我家掏的錢,還有那四季的衣服什么的,哪里還用得著三爺爺三奶奶自己制備呢”
“噗”王金柱笑出了聲,“這樣搬家可就方便了,拎著包袱直接回去就成啦。”
陸大田的臉青一陣紅一陣,半天沒說出話來。
王榮華也想笑,但是忍住了。
曾紅梅手里端著個木頭托盤,里面放著幾個大瓷碗,裝了熱水。
陸千山把水分了,道“說這半天話總得喝點兒水,我往里放了糖,村長爺爺嘗嘗甜不甜啊”
王榮華端起瓷碗喝了口,笑瞇瞇道“甜。”他看了看陸千山手里攥著的紙卷,問道“這是什么啊”
陸千山道“我娘知道三爺爺三奶奶要搬走了,實在舍不得,可是又不能攔著老人不讓走。不過怕三爺爺三奶奶上了歲數(shù),里里外外這么多零碎分不清楚。而且聽說三爺爺三奶奶不禁要搬走,還要把這幾年的租金以及多出來的糧食錢給我們留下來,所以就把賬本子給我拿來了。”
周氏家里也是做小生意的,他爹就是貨郎起家,從小教著兒子閨女算賬,也養(yǎng)成了習慣。其實周氏家還算有點兒家底,當初嫁給陸廣明也是看著陸廣明是家里老大,十七八了也沒有個弟弟妹妹,爹娘都是和氣人。雖然兄弟姐妹少,勞動力也少,但是周氏嫁進來就直接能掌家,算是一門不錯的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