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文學青年吳知柳非常清楚在人民文學上發(fā)表小說意味著什么,雙眼瞬間瞪大“相當于在人民文學上發(fā)表小說啊,那真的太厲害了”
許望秋心想人民文學其實我也投過,只不過被退稿了,三月份又投了一次,到現(xiàn)在還沒消息,不以為意地道“行了,別說這些沒用的,趕緊吃吧。吃完我們繼續(xù)看電影。”
對70年代的中國老百姓來說,吃是最大的問題。許望秋家屬于雙職工,倒不會吃不飽,主要是沒肉吃。許望秋正在長身體,對肉食充滿了渴望,但由于長時間吃不到肉,肚子里缺乏油水,總是感覺餓得慌,總在琢磨去哪兒弄吃的。
作為穿越者賺錢似乎是很容易的事,但在這個“寧要社會主義的草,不要資本主義的苗”的時代很困難,農(nóng)民進城賣雞蛋都有可能被“割資本主義尾巴”,更何況其他的,再好的點子在這個時期都難以施展。不過從去年10月開始情況逐漸好轉(zhuǎn),國家恢復稿酬了,許望秋也終于等來了賺錢的機會。
在運動之前,作家屬于高收入人群,著名作家的長篇小說可以拿到五六萬甚至七八萬稿酬;而北平一個四合院就一萬多。作家趙樹理進京后用一萬多稿費買了一處挺大的四合院,后來他見中國文聯(lián)機關(guān)用房緊張,就把大院給公家用,自己換了處小院;后來他離開北平到山西工作,索性連小院也無償交公。
不過運動開始后,所有刊物一律不付稿費,發(fā)表文章可以獲贈一本太祖的著作,或者筆記本。直到去年10月,國家出版局恢復稿酬,著作稿千字2元到7元,翻譯每千字1元到5元;電影廠也恢復了故事片的稿酬,一個故事片劇本1500元。
北電導演系畢業(yè)生基本上都能寫東西,寫文章賺外快的不少。許望秋當然也能寫,上一世他出版過小說,只是印數(shù)比較低,只有五萬冊。在知道國家恢復稿酬之后,許望秋就開始謀劃自己的賺錢大計,首先寫一個劇本寄給雜志社賺稿費;等劇本發(fā)表之后,拿著劇本去秀影廠找自己的師父,賣給秀影廠,1500塊就到手了;等電影拍出來后,劇本還可以單獨出版,或者改成小說出版,再賺一筆稿費。這套流程下來,混個萬元戶應該不成問題。
許望秋反復權(quán)衡,選了一部特別符合這個時代的電影,將張一謀的歸來寫成劇本,投給了人民文學。本以為幾百元稿費輕松到手,沒想到等了兩個月,人民文學退稿了。
人民文學的編輯認為歸來存在嚴重問題,比如馮婉瑜知情不報,還為陸焉識準備棉被、饅頭,在火車站天橋發(fā)現(xiàn)追捕人員后高呼“焉識快跑”,這是嚴重的包庇罪,肯定會被判刑,但在劇本中她居然沒事,完全不符合邏輯。
許望秋也覺得邏輯上確實有問題,而且很難修改,只能另起爐灶,重新寫個劇本投給人民文學,不過到現(xiàn)在為止還沒有消息。大河奔流的影評是他看完電影后順手寫的,然后寄給了人民電影雜志社。五月底,他收到了56元稿費。隨后,他揣著父親給的50元,以及56元稿費踏上了前往長安的火車。
吃完晚飯,從餐館里出來,劉林他們想去電影院,讓許望秋繼續(xù)教他們?nèi)绾螌懹捌治觥2贿^許望秋提出“現(xiàn)在電影院放的都是國產(chǎn)老電影,視聽語言落后,不如找點新片看。”他的目光落在劉林的臉上“西影廠肯定經(jīng)常放內(nèi)參片,有辦法溜進去嗎”
內(nèi)參片是“內(nèi)部參考片”的簡稱。在運動時期,老百姓只能看地道戰(zhàn)、南征北戰(zhàn)等電影,以及樣紅燈記、智取威虎山等京劇電影,而江卿和特權(quán)集團,有專門的放映廳看美國或歐洲電影。江卿不僅自己看,也要求拍電影的人看。她要求各個電影廠努力認真學習,提高業(yè)務(wù)水平。所以,內(nèi)參片會在幾個電影廠巡回放映,西影廠放完到秀影廠,秀影廠放完了到東影廠或珠影。
內(nèi)參片很多時候是以批判性質(zhì)組織觀看的,比如批判赫魯曉夫修正主義,就組織放映放映士兵之歌、雁南飛等電影;批判東瀛軍囯注義回潮,就組織組織放映軍閥、山本五十六等電影。人們對內(nèi)參片的態(tài)度跟四十年后對小黃文差不多,嘴上說“這是毒草,要狠狠批判”,但看的時候心里卻爽得不要不要的。
電影陽光燦爛的日子有個情節(jié),馬小軍和死黨溜到電影院偷看內(nèi)參片。那部電影叫羅馬之戰(zhàn),據(jù)說林彪點名要看,上譯廠便加班加點完成了翻譯。
許望秋家離秀影廠不遠,哥哥又在秀影廠上班,經(jīng)常溜進秀影廠偷看內(nèi)參片。
在他看來秀影廠是這樣,西影廠這邊應該也差不多。
劉林點頭道“有是有,但保衛(wèi)科的人會守門,溜不進去。想看的話,必須提前進去,躲在天花板上,要不然只能等電影開始后從側(cè)門的縫隙里偷看。側(cè)門是木頭的,上面被鉆得到處是洞。每次放電影,都有一堆小孩在那里偷看。要是現(xiàn)在過去,那里肯定擠滿了人。我看這樣吧,我們明天下午買點干糧,溜進電影院,到天花板上看。”
許望秋心想果然一樣,就道“那就這樣,我們現(xiàn)在還是去老顧的電影院。”
第二天下午,許望秋他們四個背上干糧,偷偷溜達進了西影廠的電影院,爬上天花板。沒想到許望秋他們剛爬上去,就有人叫道“劉林,顧常衛(wèi),你們也來偷看內(nèi)參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