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太醫(yī)一再保證太子妃只是有些發(fā)熱,熬了藥喝下去慢慢的就好了,但唐灼灼還是到晚間才有轉(zhuǎn)醒的跡象。
屋子里一股子藥味,混著裊裊柔柔的薄荷香,霍裘坐在離床榻不遠(yuǎn)的軟凳上,自是一派的霽月清風(fēng)。
他被那女人嬌軟帶香的身子和嘴里的胡話逼得心緒不寧,原本平靜無波的心里驀的起了風(fēng),刮起一陣陣動蕩的漣漪。
只好離得遠(yuǎn)些,心緒才能稍稍寧一些。
可即使這樣,他的目光還是忍不住朝床榻上嬌小的人瞧過去。
唐灼灼面上還是有些熱,巴掌大的小臉襯著烏黑的長發(fā),雪白的肌膚在燭火下若凝脂,渾身散發(fā)著叫人口干舌燥的誘惑。
霍裘雙眸如同打翻了的硯池,里頭除了深濃到化不開的黑,再瞧不出別的什么情緒,危險又沉抑。
唐灼灼是被濃郁的藥汁嗆醒的,那種澀苦從舌尖每一寸蔓延到了心底,再流到后脊背處,小臂上都起了細(xì)細(xì)的疙瘩。
她終于睜開眼睛,下意識地偏頭躲過唇齒邊的玉勺,睫毛輕輕顫動幾下,就對上一雙寒凜的眸子。
霍裘一身月白銀邊長袍,皺眉坐在床沿上,手里還執(zhí)著被她嫌棄的湯勺,冷硬的面龐上布滿熟悉的寒意。
唐灼灼瞬間清醒幾分。
“殿下”
她輕輕地喚,出口的聲音有些干啞,卻難掩聲音里的詫異。
霍裘居高臨下望著她,從喉間輕輕嗯了一聲,盡是數(shù)不盡的醇厚低沉。
“喝藥。”他骨節(jié)分明的長指捏著小巧的玉勺,既顯得笨拙又有些違和。
唐灼灼頭皮一陣發(fā)緊,沖他討好地笑笑,“殿下,妾自己來。”
霍裘沉沉望了她一眼,將手中溫?zé)岬乃幫脒f到她手里,期間觸到她柔軟的指腹,身子微微一僵,眸色變得有些深。
藥碗里藥汁濃郁,味道聞著就是一種苦,唐灼灼握上勺柄,上頭還殘留著霍裘手指的余溫。
她心里陡然有些發(fā)顫。
前世在冷宮里便是時常病倒,往往一病就要暈個一天,每每醒來,屋子里正是這樣一股子藥味。
她只以為是安夏偷偷給她弄了些藥回來熬給她喝,卻不曾想過安夏哪來這樣大的本事人在冷宮,誰還會管你的死活
更何況是宮里那么個吃人的地方。
唐灼灼深吸了一口氣,手在細(xì)微地抖,被她不動聲色掩住,一口將苦澀的藥汁喝下。
一張明艷的桃花面頓時糾成了一團(tuán),心底極想喚安夏拿一碟子蜜餞過來,又礙于霍裘在一旁冷著一張臉,只好抿抿唇閉著眼睛咽下那股苦味。
霍裘瞧著她那偷偷齜牙的表情,眼底漫出清淺的笑意,周身如冰的氣勢齊齊瓦解。
她從未在他跟前展露過這般生動的模樣。
待喝完了藥,唐灼灼眼底都已包了一汪晶瑩的淚,安夏在旁邊見著,頭低的不能再低地端上一碟子蜜餞。
這才好過了一些。
人果然是隨著時勢而變的,她在冷宮多大的苦都吃過了,如今再躺在這綿軟的床榻上,卻是連一碗藥都覺著苦了。
殿里伺候的人進(jìn)來換了香,又開了一小扇窗子透氣,屋里的藥味才稍稍散了些,夜色入屋,又帶了些許寒意。
唐灼灼低垂著腦袋,纖柔的手指將錦被戳出一兩個小坑,坐在床沿邊的男人存在感太過強(qiáng)烈,從她的角度看過去,他的手指修長,交疊在月色的錦袍上,身上的薄荷味與殿里的混在了一起,她腦子突然有些暈乎。
“殿下可用膳了”唐灼灼望了望外頭的天色道。
霍裘挑了挑眉,“孤等會回正大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