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柔深深喘氣,能聽見自己喉嚨發(fā)出的沉重聲音。
就在這時,她像是預(yù)感到什么,猛地回頭。
一道接近兩米的浪沖著她打來,蔣柔來不及拉動帆閃躲,本能性地伸出手臂擋住海浪。
一聲滔天的重?fù)簦碜右煌幔p腳順著浪花的力量滑了下去!
……
蔣柔水性其實相當(dāng)好,但是那僅限在她體力充沛的時刻,身體一旦浸在水里,那種寒冷如一塊柔滑細(xì)膩的絲綢纏緊了她,一絲不漏縫隙往肌膚毛孔鉆。
冷,疼!
她咬著牙,雙臂撐起,迅速上板。
可是那板面又冷又晃,她一撐起,帆板便傾斜。
更多的海水往她身上涌來。
失敗。
蔣柔雙手抱板休息幾秒,再度上板。
在訓(xùn)練第一天,父親就告訴過她,一旦遇到危險,絕對不能人板分離!
絕對絕對不能!
必須想辦法立刻上板!
蔣柔深吸一口氣,依靠著救生衣的浮力,雙腿在海水中擺動,再度上板!
就在她半個膝蓋已經(jīng)撐上去時,前面的帆忽然折斷打了下來,她一驚,再度滑入海中!
這一次,帆板被她激起的海浪沖得更遠(yuǎn)些,劇烈打著擺,板面更滑更濕。
蔣柔努力讓僵硬的手臂撥動水面,往前游去追板。
海腥味漫過鼻尖,咸腥味弄得她頭暈?zāi)X脹。
那一瞬間,她突然想起父親講過的一個真實事跡。
那應(yīng)該是九幾年,帆板項目還不成熟,一支帆板隊在葫蘆島訓(xùn)練,一名女生迷失在海上,人太多,隊員們和教練都沒有注意。
第二天,搜尋隊員發(fā)現(xiàn)了女生冰冷的尸體。
蔣柔心里狂跳,但她很快給自己積極信息,她記得,還有一個女生,也是訓(xùn)練出事,但是被好心的漁民救了……
蔣柔給自己拼命鼓氣,再度往前游!眼看指尖要觸到帆板,一個浪花,再次將它們分開。
她游的速度,顯然沒有風(fēng)的速度快。
沒有板,救生衣的浮力非常有限,蔣柔渾身冷得透徹,卻還是用力擺動小腿,順著帆板的方向游。
……
蔣柔不知道自己游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在哪。
她手腳僵硬,氣息沉重。
她覺得,如果第一次是極限,第二次是極限,那么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極限的極限了。
蔣柔能感覺自己漸漸下沉,救生衣的效果愈發(fā)微小。
“班長——”
“大班長!?”
隱隱約約的,浪花中夾雜著聽不真切的聲音。
蔣柔環(huán)顧四周,霧氣彌漫,隱隱約約看見紅色的帆,在深藍(lán)中發(fā)著亮,但并不真切。
幻覺?
是幻覺嗎?
“蔣柔——”
“同位——”
浪潮聲中,夾雜著男生熟悉粗啞的喊聲,一聲比一聲高,滿是焦慮。
“同位!!”
最后的聲音,喉嚨似破了音,嘶啞發(fā)沉。
在聽見最后“同位”二字時,蔣柔猛地一顫,只感覺緊裹自己的海水柔和許多,她調(diào)整呼吸,雙手雙腳擺動。
“陸…”
她剛一開口,胸肺陣痛,喉嚨干澀發(fā)癢,差點嗆上海水。
“陸湛……”
她能感覺自己臉上濕濕的,心口變得酸脹柔軟,像被一團(tuán)棉絮充盈著。
蔣柔努力仰起脖子,讓濕漉漉的發(fā)絲露出眼睛。
是他嗎?
真的是他嗎?
是他啊!
真的是陸湛!!
“陸湛!”蔣柔終于喊了出來。
她喊得又急又快,竭盡全力,身體似乎徹底被抽走重量,疼痛再次泛開,整個人往下陷落。
“蔣柔!”
就在蔣柔快要沉下去時,她的手腕猛地被抓住,往上拽。
男生半跪在帆板,控制著平衡,漆黑頭發(fā)遮住冷峻眉眼,面龐是分不出海水還是汗水,眼睛里卻燃起一簇火光。
“蔣柔!”
陸湛嘴唇翕動,眼角輕輕上揚,激動、驚喜又心疼。
男生的手腕一如既往的溫暖寬厚,充滿了陽剛火熱的力道。
陸湛緊緊攥著她,似有沉穩(wěn)的力量流淌到蔣柔體內(nèi)。
他沉聲說“快上來!”
“不、不能……”
蔣柔強(qiáng)打起精神,睜開眼睛,理智回來些,啞聲說“陸湛…rsx,可能承受不了兩個人……”
陸湛拿的是女生用的,帆小,而且他體重不輕,這樣的風(fēng)浪,要是再加上蔣柔,很可能會沉。
“會、會沉的。”
話音剛落,一聲撲通水聲,男生毫不猶豫地跳了下來。他結(jié)實的、溫暖的手臂緊緊環(huán)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