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柔訓(xùn)完一天, 晚上回去時, 繁星閃爍。
小區(qū)的路燈暈染著溫暖光圈。
蔣柔想著訓(xùn)練的事情, 心情復(fù)雜, 在外面的菜館打包好菜和米飯。
“媽, 我回來了。”
隔著防盜門, 就能聽到嬰兒啼哭聲,她打開門,看見地上亂七八糟的。
原本客廳溫馨整潔,只是現(xiàn)在葉鶯要上課,要帶孩子, 蔣海國要上班帶課, 都無暇顧及家務(wù)。
蔣柔先將飯菜弄好, 才去掃了地, 收拾桌子。
“柔柔回來了?”葉鶯打開門, 精致的面孔有些許憔悴。
蔣柔點(diǎn)頭說“媽你還沒吃飯吧,別做了,我今天買菜了。”
屋內(nèi)傳來妹妹哭聲,葉鶯無奈, “你先吃吧,我去哄哄你妹妹。”
蔣柔拿著筷子扒了幾口,聽見鑰匙插進(jìn)鎖眼的聲音。
“老爸!”一個人吃飯是很無趣的, 蔣柔驚喜道“今天這么早?”
蔣海國提了一大包吃的, “漲潮啦, 就早一點(diǎn)。”他拆開塑料袋, 拿出冰糖楊梅和椰汁遞給蔣柔,“給你的,你媽呢?”
蔣柔指指臥室。
蔣海國雖然對小女兒的虛弱失望,但還是愛她們的,摸摸蔣柔的頭,“你先吃,爸去看看她們。”
他從袋子里挑出老婆愛吃的酸奶話梅,走進(jìn)臥室。
蔣柔拆開楊梅,含了兩顆,冰糖的甜味混合著梅子的酸,口感軟軟黏黏。她不敢吃多,吐了籽便繼續(xù)吃菜。
沒一會,臥室安靜了,妹妹估計是睡下了。
蔣海國擁著葉鶯一并出來,坐到餐桌前。
這些日子,蔣海國忙,妹妹吵,家里氣氛或多或少都有微妙,過去尋常的溫馨都很少有。
蔣柔覺得今天是個極好的開始,她放下筷子,“爸,媽,我有個事要說。”
“嗯?”
葉鶯和蔣海國同時看她。
“你成績又下降了?”葉鶯憂心忡忡。
“是不是有臭小子糾纏你?”女兒漂亮,他只擔(dān)心這一件事。
“什么呀,我,我參加學(xué)校帆板隊(duì)了。”
蔣柔沒再賣關(guān)子,見父母沒反應(yīng)過來,一股腦說 “之前我們學(xué)校有帆板隊(duì)的選拔,我想著去試試,沒想到順利通過了,而且,教練說馬上的市運(yùn)動會要補(bǔ)個名額,有機(jī)會的話,我可以去試試水。”
“什么!”葉鶯驚愕。
“真的?!”蔣海國已經(jīng)跳起來,聽見“比賽”二字,眼睛都放出光芒。
蔣柔略不好意思,說“真的,我、我也沒有想到,不過市運(yùn)會只是可能,不一定的。”
話音剛落,蔣海國就把她從椅子上薅起來,重重拍她肩膀,激動說“真是我的好女兒!寶貝女兒!!”他動作太大,餐桌跟著搖晃,菜汁溢了出來,葉鶯抽出紙巾起身擦拭,“你別這么激動。”
葉鶯看向蔣柔,眼神復(fù)雜。
“你不懂,寶貝你不懂!”蔣海國咧開嘴,伸手將嬌小的葉鶯攬過來,緊緊抱著老婆孩子,三個人腦袋緊緊挨著,“真是太好了,我就說柔柔最爭氣了!!”
“走!我們出去吃飯!我請你們吃燒烤!!”
蔣柔見父親一掃先前的陰郁黯然,快樂的像個孩子,好像對生活重新充滿希望。這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的選擇沒有錯。
讓父親開心,母親也不再為父親憂心。
她朝憂心的母親擠擠眼睛,示意以后再說。
吃完飯再到家已是九點(diǎn)多,蔣柔很累。
臥室的窗戶沒有關(guān)嚴(yán),潮濕的風(fēng)細(xì)細(xì)涌進(jìn)來,夾著不知名的花香。好像能感受父母心情似的,蔣帆沒有再哭鬧。快到期中考試,蔣柔做完作業(yè),拿出一套地理卷子做。
期中考試嚴(yán)謹(jǐn)許多,分考場,出排名,蔣柔不希望名次再下降。
她洗完了澡,坐在課桌邊,渾身肌肉漲漲得痛,運(yùn)動整整一天,身體倦怠懶散。做完選擇題,這種倦怠很快從血液翻涌到大腦,一種濃郁的困意襲來。
蔣柔攥著筆,強(qiáng)打起精神,但看著白色的卷子,感覺很累很累。她現(xiàn)在才真正明白,為什么那些出體力活的,總是沾到枕頭就睡。
現(xiàn)在不沾枕頭好像也能睡。
試卷越來越花,世界地圖扭曲起來,就在蔣柔脖子要沾到課桌時,一陣鈴聲刺耳響起。
本地的陌生號碼。
蔣柔不知道是誰,滑開接聽。
下一秒,她突然間就清醒。
“大班長?”
房間清冷安靜,男生的聲音從手機(jī)里傳來,有著冷感的沙啞,字咬得輕。
“陸湛?”蔣柔攥緊手機(jī),下意識看向關(guān)緊的房門。
“嗯。”
“有…什么事嗎?”
那邊靜了兩秒,陸湛戲謔的聲音傳來, “你挺牛逼啊?以前練過?”
“算是吧。”
“怎么練的?”
蔣柔不想多說,“就那么練的。”
陸湛哦了聲,聽出她不怎么想聊,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僵持幾秒,手機(jī)里傳來噠的一聲,像是打火機(jī)的聲音。
蔣柔問“還有事嗎?”
“沒了。”聲音含糊。
“……”蔣柔轉(zhuǎn)動著課桌上的地球儀,有些無語,“好吧。”
蔣柔說“挺晚的,那沒事的話我要睡了,就不說了,再見。”
“等下。”見她要掛,陸湛急了,語調(diào)提高,說“有事!”
蔣柔手停在掛斷鍵,靜靜地聽著,“你說吧。”
話筒里又是沉默,蔣柔也知道他說不出什么事來,但礙于禮貌,不好掛斷。
兩秒后,陸湛終于擠出一句“那個…恩,今天作業(yè)是什么?”
蔣柔“……”
她莫名想笑,反問“你寫作業(yè)嗎?”
他是那種連抄都不屑抄,直接就不會交的人。
“不寫就不能知道了?”陸湛理直氣壯,“班長你歧視我啊?”
“行,那你等等。”蔣柔揉了揉額頭,從書包里翻出小記事本,一科一科給他讀。
“語文同步練習(xí)冊昨天學(xué)的,背古詩文,對照古文翻譯……”
陸湛懶洋洋地“嗯”著,也沒有找出筆記一下,聽筒里很安靜,像是在外面,有風(fēng)聲,有輕微的汽車鳴笛聲。
“地理是寫新課堂,物理也是……”
正說著,臥室的門突然被敲響,蔣柔嚇了一跳,趕忙說“我一會跟你說。”她戳戳屏幕,沖門口說“進(jìn)來吧!”
葉鶯端著托盤站在門口,“媽媽煮了奶茶,你要不要喝?”
話音剛落,桌面的手機(jī)傳來“喂——”聲。
“班長班長?”
“人呢!”
蔣柔緊張,心臟跳到嗓子眼,越慌亂越解不開鎖。葉鶯頓了頓,這便要出去。
蔣柔終于掛斷電話,手心都是汗水“好了,媽你進(jìn)來吧。”
葉鶯過了幾秒才走進(jìn)房間,拿起茶壺倒了一小杯給她,“說完了?”
蔣柔小口喝著,“剛才同學(xué)問我作業(yè)。”
葉鶯抿嘴笑了笑,故意問“男同學(xué)女同學(xué)啊?”
“男同學(xué)。”
葉鶯說“你不用那么緊張,男同學(xué)就男同學(xué)嘛,媽媽很開明的,也知道你有分寸,別讓你爸知道就行。”
蔣柔這才松懈。
“真是男同學(xué)?”葉鶯純屬好奇,“你們班上的嗎?”
“是的啦。”她不好意思。
葉鶯擺了擺手,回到正題,“可是柔柔,你為什么會突然去練帆板呢?”
……
直到葉鶯端著托盤離開后。
蔣柔窩在溫軟的被窩里,腦海里還在想葉鶯的問題。
她的回答是“課外活動下也挺好的”,但其實(shí)內(nèi)心也知道,她只是想讓父親開心些。蔣柔其實(shí)能理解父親的感受,在這個方面,他就像個偏執(zhí)的小孩,就是想要個希望,寄托。
時間不早了,外面?zhèn)鱽砀赣H大拖鞋落在地面的聲音,估摸是去洗漱刷牙,嘴里哼著不成調(diào)的歌,聲音愉悅。
家里真的許久沒有這樣了。
蔣柔將被子往上拉了拉蓋過腦袋,突然想起陸湛的電話。
她從寫字桌上拿下手機(jī),好像心有靈犀似的,屏幕唰的亮起。
蔣柔猶豫了幾秒,沒有接,她回了一條短信,將她沒說完的作業(yè)編輯進(jìn)去。
「我要睡了,晚安。」
陸湛回的速度很快,「睡這么早?」
蔣柔沒回復(fù)。
「想起一事來,帆板隊(duì)歡迎新高一明天,要不要出來玩?」
蔣柔不睬他。
「哥帶你打電動」
「抓娃娃喜歡嗎」
「《加勒比海盜》看嗎」
「火鍋想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