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節(jié)課,蔣柔沒再睡覺,但是也沒怎么聽得進課。
長這么大,她上課從來都沒有這樣過。
蔣柔攥著筆桿,機械地看黑板記筆記,心里卻很懊悔。想起父親的失望無奈,葉鶯的傷心自責,還有保溫箱里像小奶貓似的妹妹,就心煩意亂。
死氣沉沉的家里,再沒有過去期待新生兒歡樂溫馨的模樣。
下課鈴終于打響。
她把筆記本隨手往桌洞一塞,對著桌子發(fā)呆。
“哦,對了。”陸湛收回手機,瞄向女生黯然倦怠的小臉,想起一件事。
男生從書包里翻出厚厚的兩本書,說“那什么,賠給你的。”
“你不用賠給我。”蔣柔有氣無力說“其實那本書不是我的,是我借一個同學的,我已經(jīng)網(wǎng)購一本賠給她了。”
陸湛挑起眉梢,把書往她桌上一推,“那正好,這書你拿著看唄。”
蔣柔搖頭,“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看這些書了。”
陸湛捕捉她的詞匯——現(xiàn)在不看,也就是以前看過,他捻了捻手指“那就留著,我要這書干什么?”
“我不要。”
“真不要?”
“不要。”
“行吧。”陸湛隨手拿起一本,笑容邪肆,慢悠悠地、聲情并茂朗讀封面的話
“狼永遠填不滿,感到無限空洞的靈魂,它內(nèi)心深處熱烈期盼的到底是……”
“好了!”蔣柔漲紅臉打斷,從他手中搶過書,塞進桌洞里,“謝謝你。”
“不客氣。”陸湛這才滿意,從位置上站起來,臨走前俯身拍拍她肩,戲謔說“好好學昂,學學人家狼是怎么誘惑的。”
蔣柔“……”
她看著男生的背影,不知道為什么,嘴角抽了抽,想笑。
剛才的陰霾心情也轉(zhuǎn)好。
下節(jié)是地理。
蔣柔低頭在擁擠的桌洞翻找地理書,只是剛被塞進幾本小說,東西格外多,沒翻幾下,一本練習冊唰得掉下來。
后面跟著一張對折的紙。
蔣柔撿起練習冊和紙,突然想到什么,將紙展平。
果然!
幾個大字映入眼簾琴市天中帆板隊申請表。
蔣柔眼睛順著往下瞟,最后一行是——開學第三周周一下午大課間階梯教室初選。
蔣柔盯著上面的“身高、體重”等,心跳加快,攥緊的拳頭捏了捏。
她將報名表放到桌上,飛快抽出鉛筆盒里的中性筆,寫上名字。
寫到柔的最后一捺,筆尖一頓。想了想,又算了。
她抱著頭,糾結(jié)地咬著筆桿。
一上午匆匆而過。
“廣播一個通知,廣播一個通知請高一、高二各班班長帶著紙和筆到三樓總務處開會。”
安靜的教室驟然被廣播打斷。
大課間的班級只有寥寥幾人,高一1就在一樓,同學們基本都會到操場上透透氣,買盒奶茶或者薯片,邊吃邊聊。
剩下的同學有兩個補覺的,還有幾個跟蔣柔一樣,正在練習冊上奮筆疾書。
“班長,開會去呀。”前排的一個戴眼鏡的女生見蔣柔沉浸在題海,提醒。
蔣柔剛才沒聽見,抬頭問“現(xiàn)在嗎?”
“對呀,在三樓總務處,通知好幾遍了呢。”
蔣柔將練習冊合上,感激“謝謝。”
等蔣柔到總務處,各班班長基本都到齊,每個年級二十個班,四十位班長,黑壓壓的人群,她擠不進去,只好站在門口。
總務處老師問“高一1來了嗎?”
“來了!”蔣柔想往里走走,結(jié)果發(fā)現(xiàn)無濟于事,只好倚著門框。
總務處老師最后點了一遍人數(shù),說“有一個重要通知啊,不知道你們班主任跟你們說了沒有。十月十三日,對,就是你們國慶放假回來的周五,咱們天中秋季校運會。”
班長們一陣噓聲。
“都噓什么噓?!仔細聽著!一會你們到隔壁倉庫領一個班牌,各班自己裝飾,風格不限,但班級一定要寫清楚,要走方隊的,初中走過吧?都明白吧?”
蔣柔拿著本子記,覺得流程和她初中沒什么區(qū)別。
“還有個事情……”總務處老師說“九月三十號前,你們將各班同學要報的項目登記出來,大課間交到我這,每個同學限報三個項目,4x100可以兼報,現(xiàn)在我把運動會報名表和日程發(fā)下去,你們趕緊統(tǒng)計同學。”
蔣柔記下10·13,9·30兩個重點日期。
“好的,就這樣,解散。”
蔣柔將表格塞進本子里,跟著其他班長去隔壁排隊領空白的班牌。
班牌和初中時的也大同小異,上面一塊白色的板,下面連接著一根木條,可以方便舉起來。
她抱著班牌,往樓下走。
其余幾個班的班長也都出來,走在蔣柔前后,低聲議論著什么,剛好傳過來。
“喂,你們看,階梯教室那邊。”
“什么?”
“階梯教室啊,你不知道嗎?今天帆板隊選拔,我聽說陸哥也來了。”
聽見帆板二字,蔣柔耳朵豎起,不自覺捕捉。聲音零零散散。
“他肯定要來啊,他是隊長呀,省運會冠軍啊。。”
“省運會啊,咱們帆板隊真的牛逼,聽說上面特別重視呢。”
“要是我能進去,哪怕沒什么好成績,看看帥哥也行……”
不自禁地,蔣柔抱著牌子往里面看去。
門沒關,有很多身段高挑的男女生。
也不知道為什么,她心跳又開始瘋狂加速,血液快速流淌至指尖,微微發(fā)著燙。
死氣沉沉的家,失望的父親。自己從小學到初中,將近九年的訓練……
或許,她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