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開順見太上皇依舊在發(fā)呆, 便識相地退到了一旁。太上皇很少有這般沉思的時候, 估摸著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了神的。
至于太上皇為什么會這樣,馮開順猜測和皇帝陛下拿欠條當賞銀離不開關系。
皇帝陛下早年艱難, 說好聽點是養(yǎng)成了精打細算到極致的習慣,說白了就是摳門到家了。只是如今國庫充盈,朝臣欠國庫的那點銀子不過是鳳毛麟角罷了,皇帝陛下還這般窮追不舍
太上皇估計是震驚皇帝陛下都已經(jīng)坐擁大齊江山還改不了摳門的習慣吧。
不過皇帝陛下既然將這件事情滿了這么久, 直到登基以后才實施,估計是已經(jīng)有了萬全之策, 就算銀子收不齊也不會讓欠國庫銀子的官員搞出什么亂子。
只要不出亂子, 太上皇也就沒什么好擔心的。
馮開順畢竟是自幼伺候太上皇的, 對太上皇心思的揣測已經(jīng)到了極致。太上皇真的就是這么想的, 覺得左右他都已經(jīng)退位,那就安享天年吧。兒子手段靈活,肯定能夠妥善處理好這件事情。
想到馮開順剛才提到的賈赦,太上皇回過神以后提了提手中的魚竿說道“老四給了賈赦十萬兩欠條,還是屬于賈政的那份,這算什么封賞”
所以司徒琛對賈赦不會沒有其他封賞, 只不過是怕引起群臣激憤,往后拖延罷了。
以賈赦這么些年做出來的貢獻, 再給些封賞也是應該的。但凡事都要有個度,讓賈赦位極人臣那可不行,讓賈赦富可敵國那更是不行
太上皇將手中的魚竿交給身側一言不發(fā)的馮開順,坐在湖邊繼續(xù)琢磨了一會兒才回到屋子里寫了一封信, 讓人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之前為了趕緊知道司徒琛對臣子的封賞是什么,以至于太上皇都沒有急著趕路。如今已經(jīng)知道了賞賜就是一堆白花花的欠條,剩下的就派人看著,有情況再向他稟告就是了。
“從明天開始抓緊時間趕路吧,到了云南休息兩天,趁著天還沒燥熱的時候多逛幾個地方”
當年國庫的欠銀也開始往回收了,國庫就更不差錢,他和大兒子可以多逛逛大齊偌大的江山,體察各地的民情。
馮開順拿著太上皇寫好的信交給專職的信差,心中想著就算太上皇不為自己找個冠冕堂皇的借口也無妨的,國庫里銀子那么多,不會差皇帝游玩那點銀子的。
因為太上皇沒走太遠,信又是八百里加急,所以司徒琛第二天沒到晌午的時候就收到了來自他父皇的信件。
恰巧賈赦也在,司徒琛看過之后便讓劉裕將信件交給賈赦“恩侯也來看看,父皇很關心我可否虧待了你呢”
賈赦停下手上的算盤,總覺得司徒琛說的是反話,在忽悠他逗他玩。
太上皇怎么可能會關心司徒琛是否虧待了他,不阻攔司徒琛對他的封賞就不錯了。
不管怎么說這可是太上皇給司徒琛的信,賈赦還是很鄭重地接了過去,然而賈赦只瞧了一眼就撅起了嘴巴。
司徒琛也覺得他父皇在信中的話實在是太傷人了,什么叫賈赦任職戶部尚書尚可,能耐不堪為相
他要是和賈赦說想讓賈赦當丞相,賈赦肯定還不想當呢。
賈赦磨了磨后槽牙,深吸了一口氣才開口說道“太上皇說的也沒錯,我沒那金箍棒確實不該穿虎皮裙,只是這話的語氣也太”
“恩侯不必傷心,我還覺得丞相配不上恩侯呢。等入秋天氣涼快了,我就把恩侯的爵位升到國公”司徒琛捋著下巴上的胡子說著,覺得他光明正大地鉆了空子。
誰讓他父皇在信中只是提到不許讓賈赦再升官了,賞銀也要控制在一定數(shù)量內,可沒說不讓賈赦升爵。
賈赦對他如今的官位已經(jīng)心滿意足,當不當丞相,加不加封太傅都是無所謂的態(tài)度。對于銀子那更是不在乎,只要日子過得太平就行。
不過爵位這個對賈赦的誘惑力還是蠻大的。
“這個不急,秋天太上皇和理王該去盛京了”盛京離京城那么近,賈赦擔心萬一太上皇就是不同意司徒琛給他升爵,直接從盛京殺回京城該怎么辦
司徒琛笑了笑,覺得賈赦真不愧是寫過話本的人,這想象力真豐富。
“就算父皇不同意也是私下商量的事情,不會讓我下不來臺的。”怎么說都是做了皇帝的人了,得給他留點面子。
賈赦覺得司徒琛說得很有道理,畢竟這個爵位是司徒琛這個皇帝陛下賞給他的,又不是花銀子買來的。
不是什么犯了原則上錯誤的大事情,想必太上皇也不會把事情搞得上綱上線。
畢竟把他搞下去了,對太上皇又沒什么好處,反倒說不定和司徒琛父子離了心,倒是麻煩事一樁。
賈赦低頭看了眼賬本,撥了兩下金算盤說道“這事兒你看著辦吧,我可不能摻和進去,要不然傳出去就成了我仗著功勞向你討要爵位了”
這要是流言傳到了太上皇的耳朵里,不得落個白綾鳩酒匕首三選一的下場
司徒琛見賈赦似乎又瞎琢磨上了,起身走到賈赦的身邊,握著賈赦的手撥起了算盤,省得賈赦自己嚇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