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輕巧,柚子每天守著那盆花比少主守著吃的還緊,我怎么換啊。”
“想個法子把她支開咯。”
“比如呢?”
“比如談?wù)勊纭!闭f到這里蘇芊芊咦了一聲,“不對啊,這幾天緋柚光顧著花,對她哥的事情一句也沒問,她怎么不急呢?”
“好像是。”樊少恒摸了摸下巴,“可能她知道,急也沒用?”
“不,不會。緋暝秋在緋柚心里永遠是第一位。”蘇芊芊皺眉,“她不可能對她哥不上心。”
“那你說,是為什么。”
蘇芊芊皺眉,“原因只可能是一個,她在拖延。”
“啥意思?”
蘇芊芊捏著下巴走了兩圈,瞇著眼睛面帶思忖,“她一開始就沒做好和她哥對著干的準(zhǔn)備,但是理智上又知道自己不得不和她哥對著干。
我們打個比方,你明知道明天要考試,今天要復(fù)習(xí),可是還是拿著手機放不下,你說這是為什么。”
樊少恒恍然大悟,“理智和情感上出了偏差。”
“不行。”蘇芊芊猛地一錘桌子,“她拖得起我們拖不起,你去和她談?wù)劊屗⒖虠壈低睹鳌!?
樊少恒抱胸,“說得容易,要不你去?”
“我……”蘇芊芊語塞。
“我沒記錯的話,你在那個世界從事的是什么…文字藝術(shù)創(chuàng)造的工作?你去勸緋柚不是正合適?”
“拜托,我是文字藝術(shù)創(chuàng)造,又不是文學(xué)藝術(shù)創(chuàng)造,當(dāng)個鍵盤俠我沒問題,面對面談判我虛嘛。”她噘著嘴,滿臉不情愿,“再說了,那天大師兄說得已經(jīng)挺好了,緋柚都沒觸動,我不可能說得比大師兄還好。”
她朝門口退了退,“這是挑撥離間的活兒,弄不好她會掐死我的,要去你去,反正被刺殺的不是我,我不著急。”
“你!”樊少恒瞪眼指著她,沒想到蘇芊芊這么不要臉。半晌開口,“行,我去就我去,到時候我和她談,你趁機去換種子。”
“成,沒問題。”
“多放幾顆,免得又是死的。”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吧啊。”
……
當(dāng)天晚上,緋柚照例要抱著自己的盆盆上炕睡覺。她沒有和花聊過天的經(jīng)歷,只有和柳樹精說話的經(jīng)驗,于是便打算給它講故事。
下午講完了哪吒,花似乎不喜歡,沒有半點反應(yīng)。
這會兒正準(zhǔn)備將牛郎織女,木門篤篤篤的就響了起來。
“柚,出來一下,找你有事。”
“哦。”少女抱著盆下地,噠噠噠跑門口,抬頭對著樊少恒,“有事?”
“有,你跟我來。”少年看見她懷里的花盆,頭都大了,怎么睡覺都不放過人家。
“你先把花放屋里,別一天到晚跟抱狗似的。”
緋柚沒有說話,抱著花盆的手臂緊了緊。
不樂意。
樊少恒輕嘖一聲,指了指外面,“大冬天的,夜里涼抱出去得凍死了。”
噠——
轉(zhuǎn)身就給放到了炕上。
樊少恒見此笑了,“成,走吧。”
相處有一段時間了,異子樊少恒在緋柚心里,從頭號敵人變成了無害物種。緋柚現(xiàn)在也不會像一開始那樣,懷疑樊少恒要把自己引入什么機關(guān)陣法,而是很放松地跟在他身后。
這樣的轉(zhuǎn)變是緋柚自己都沒意識到的。
一切都自然而然,關(guān)系在不知不覺中變得緩和融洽。
樊少恒帶著緋柚翻上了自己的屋頂,兩人并排坐著,抬頭就是一夜的星星。
緋柚盯著他,示意他有話快說。
近距離被貌美的少女盯著,樊少恒有些不好意思,他咳嗽一聲,抬起頭指了指天,“那啥,聽說你們覺得那顆星就是我?”
“神龜是這么說的。”
“按照你們這里的說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本命星宿,”他扭頭,看向旁邊的緋柚,“你和你哥哥是哪兩顆?”
緋柚垂眸,“只是說法罷了。星辰是神君掌管的寶物,一只邪妖怎么會有屬于自己的星星。”
說這話時,少女臉上的神情淡然而寂寞。
他們不過是最卑賤的妖獸,莫說天上的眾神,就算是人類都能隨意踐踏。
這就是邪妖既定的命運,生前卑微如塵,生后墮入地獄。
他們的一生,也就如此了。
氣氛靜了下來,夜風(fēng)習(xí)習(xí),凍得人皮膚生疼,少女卻如夏季般得只著了一件窄裙。
樊少恒低頭,挪了挪腳,“緋柚,你愛你哥哥么。”
“愛。”
“我說的愛,是男女之情的愛。”
緋柚看向他,“有什么區(qū)別么。”
“雖然我不是很了解你們的過去,但是你愛他到底是因為他是哥哥、是你虧欠了的對象還是因為他是你愛慕的雄性。”少年目光灼灼,“緋柚,這是不一樣的。”
緋柚轉(zhuǎn)回了頭,避開了他的目光。
“你們?nèi)祟惪偸呛芟矚g指點江山。”
她望著對面的廚房,緩緩開口,“小時候舅母給我講過一個你們?nèi)祟惖墓适拢凶雠@煽椗!?
樊少恒接話,“是,愛情故事。”
“牛郎在沒見過織女的情況下偷走了她的衣服,害得九天仙女淪落人間,給一個窮書生洗衣做飯。”少女面無表情道,“這就是你們?nèi)祟愘澆唤^口的愛情,多么的可笑。”
樊少恒張了張嘴,轉(zhuǎn)而道,“那只是故事。”
“你們?nèi)祟惪傁矚g定義,這個叫做貓,那個叫做狗。”緋柚起身,迎著晚風(fēng),長發(fā)在身后狂舞。“一切都要按著你們的意愿來才可以。現(xiàn)在我和哥哥不符合你們的定義了,就叫做魔頭,我們的感情和你定義的愛情有偏差,就又不算做是愛。”
“你說的沒錯,如果緋暝秋不是我哥哥我絕不會喜歡他。”
她回頭,看向坐在遠處的樊少恒,“那又如何?哥哥是我生命意義的全部,我只想待在他身邊。”
“可是……”
“閉嘴人類。”少女閉上眼睛,感受著夜風(fēng)的刺骨,“我最討厭你們?nèi)祟惖墓诿崽没省_@種程度的挑撥,對我是無效的。”
樊少恒沉默。
面前的少女比他想象中的聰明許多。
但是太過聰明不是一件好事,想的太多會讓人心神疲憊。
疲憊不堪,痛苦而絕望,以至于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