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灌們并沒有睡覺,它們正在熬夜刨地找蟲子吃。
黑夜并沒有點燈,只有溫柔的月光落在地上,幾百只斑鳩模樣的灌灌安靜地啄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土松得可以,連邊上的樹根都清晰可見,場景說不出的詭異。灌灌大多都很安靜,偶爾有幾個發(fā)出聲音的,也只是尋常的斥聲,就是“咻”、“呸”、“噗”、“切”之類的單音。
這只雌灌灌果然是變異的。
滄玉看著它們辛勞地工作著,忽然幽幽道“春歌,你站在這里,可有覺得天高三尺?”
“啊?”春歌抬頭看了看,說道,“九重天不就那么高嗎?怎么天宮那群終于想著搬家了嗎?你怎么知道的,今天的月神沒有看起來更圓啊。”
無人接梗的寂寞誰能懂。
滄玉搖了搖頭,平靜道“罷了,你去跟灌灌族長談一談吧,我不去了。”
他想了想,又把灌灌鳥喙上的繩子拿了下來,這是去談判的,又不是去威脅的,太失禮了不太好。
雖說春歌跟提著個野雞一樣的姿勢已經(jīng)足夠不雅觀了。
春歌“哦”了一聲,她覺得滄玉失魂癥之后就變了好多,有時候好像開朗些了,也會笑了,有時候又好像離她們怪遠的。不過自從容丹那丫頭來了之后,他本也就跟丟了魂似的,老是心不在焉,現(xiàn)在反倒不怎么提容丹了,心里總是為了青丘好,這點又回來了,倒是好事。
難怪人間的話本里總寫失魂癥會促成好事,原來不是沒有道理的。
灌灌的族長是一只很胖的灌灌,叫聲聽起來很萌,像是撒嬌,可能是只魔都小男鳥。滄玉的視線不受阻礙,見他們談得正興起,便四下打量,發(fā)現(xiàn)樹邊有只灌灌縮了縮身體,好像消失了。
只是天太暗,加上這事跟他又沒關(guān)系,倒也沒在意。
滄玉站得遠遠的,收回目光,看春歌跟他狐同鳥講了半天,然后又把那只會國罵的灌灌鳥提了回來。
“沒問題?”
“沒問題。”春歌平靜道,“他們說這只灌灌鳥很會罵人,族里沒有鳥罵得過,而且太能吃了,化形也只能化一半,早就不想要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想吃她的妖族,既然狐族接了,就白送給狐族當夜宵了。”
被族鳥拋棄的雌灌灌還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高高仰著頭。
滄玉聞言略生憐憫之情,便輕聲問她“你還好嗎?”
“你不吃我,我不就挺好的嗎?”雌灌灌悶悶不樂道,“反正我也早八百年就不想跟那群弱智同族待在一起了,天天就知道叫叫叫,一點追求都沒有,打架還沒我厲害,就知道整天罵娘罵娘,還罵來罵去都那幾句,罵人都不能罵得蕩氣回腸,活該一輩子小肚雞腸!”
春歌忍不住說道“我突然能理解她的族長了。”
“這……”滄玉緩緩道,“我若不吃你,你要怎么辦?”
雌灌灌“咦”了聲道“那我當然是跟著你了,我不是被送給你了嗎?”她也很聰明,心想反正那紅狐說了,你是吃果子的,既是吃素的狐貍,想來不會吃我。
滄玉差點又是一口老血。
灌灌怎么就沒戕害成功同族,為民除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