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玉就怕她不收禮,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只要收了禮總歸得記一下好處,自己再裝模作樣說幾句,容丹這人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你對她不好,她對你也沒有好臉色,你對她好了,她起碼能記上幾分,等容丹多少記掛他點了,那么春歌罵起來,才叫一個暢快淋漓!
這是極委婉的逐客令了。
容丹靜靜凝視著滄玉的面容,心道這半年來,我怎的一次都未曾好好看過他。我心里不怨他不恨他,卻也從未真真正正看過他為我做的這些,就如睜眼瞎般只當全是阿父的恩情。他為我說話,他為我著想,不錯,他性子縱然冷清,可我又何曾愿意了解他。
我不愛他,他分明心知肚明,卻仍是一顆真心相待。
容丹取了書,草草翻了兩頁,見許多不解之處細心寫了注解,想到往日里大長老清清冷冷的模樣,不覺熱淚滾出眼眶,滴落在書頁之上,倒將墨跡暈開了。她急忙伸手去擦,卻也無法阻止,反倒擦破了書頁,字跡愈發(fā)模糊不清。
一如二人姻緣,覆水難收。
……
滄玉第二次醒來,已經(jīng)是月上中天。
赤水水靜靜地趴在他的床邊,似深夜中的幽魂,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陰森森且戚戚然地問道“滄玉玉,你想不想,來一口新鮮溫熱的鳥血啊。”
差點沒把醒轉(zhuǎn)過來的滄玉嚇出個心臟病,他好半晌才借著點月光看清楚床邊趴著的人是赤水水,總算把跳到咽喉口的心臟給咽回了胸膛里,他驚嚇過度,連帶著聲音都虛弱了三分“赤水水?你來我這兒做什么?”
“你今天就吃了點果子,大巫又急著把我推走,害你沒吃上兔子,所以我想,你肯定很想半夜來一口新鮮溫熱的鳥血!”赤水水眼睛發(fā)光,他習(xí)慣東奔西跑,日夜顛倒,回了青丘已經(jīng)鬧得不少狐貍跟族長投訴了,而春歌的整治辦法只有一個打、暴打、從晚上打到天亮。
暴力并不能解決問題,不過可以轉(zhuǎn)移問題。
赤水水立馬就把主意打在了滄玉身上,大長老肯定拉不下臉皮跟族長告狀,而他現(xiàn)在身受重傷,肯定也打不過自己,那豈不是……美滋滋!
不過他倒也不是真的這么沒情商到人憎鬼厭的地步,還是找了點好東西來的。
“你……”
滄玉就看著他從那個好像什么都藏得住的皮囊里硬生生掏出來一只巨大的斑鳩……灌灌,他記得這種鳥在記載里非常好吃,不由得口中生津,下意識想點頭,豈料那只終于見到光明的灌灌就瘋狂地撲棱起自己的翅膀來,它本來羽毛就不多,這么一扇,又紛紛揚揚掉下不少來,然后一張口——
“賊殺才!”
“直娘賊的!”
“靠你老大爺!”
“你這個臭傻逼!”
青丘有鳥,其狀如鳩,其音若呵,名曰灌灌,佩之不惑。
好一個其音若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