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軒反復(fù)告誡自己冷靜,但是胸腔的火,還是騰的一下燒遍了全身,血液似乎都已經(jīng)逆流,他額角和脖頸的青筋根根鼓起來,腦子里稱為理智的那根線,“啪”的斷掉了。
他雇傭的這幫窩囊廢,人沒看住,竟然給跑到了!
這時候調(diào)來的車終于到了,費軒頂著呼嘯的風(fēng)雪上了車,怒火燒糊腦漿,像是被戳了一針興奮劑一樣,暈眩的感覺都沒了。
短短一段路,上車后費軒渾身上下被打的通透,連骨縫都冒著絲絲涼氣。
開車的是個常年玩越野的,本來不想出來,他愛極限運動,但是也惜命,這種天氣出來是找死,但是有錢真的能讓鬼推磨,他出來一趟,金主給了平時三個月的工資,況且不是進(jìn)山,只是在城市。
費師和費軒一起,上車之后,費師報安笙小區(qū)名字,費軒卻打斷他,聲音比車窗外的風(fēng)雪還冷。
“去盛源機場。”
前頭的司機轉(zhuǎn)頭看兩人,似乎不知道聽誰的好,費師愣了一下,看了費軒一看,說道。“去盛源機場。”
路上行車特別的慢,實在是這種級別的大雪伴著大風(fēng),這么多年還是頭一遭,幾乎能夠上小規(guī)模暴風(fēng)雪的級別。
司機專心的開車,上路后隔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說,“對了,本地新聞?wù)f飛機今天都沒飛啊!這是去機場接人?”
費師含糊的應(yīng)了一聲,看著費軒的臉色,費軒聽了這句話之后,嘴角突兀的出現(xiàn)一個陰沉的笑。
是沒飛啊。
要是真的飛了,他現(xiàn)在估計就找不到人了。
費軒想起剛才通話里那個男聲,和記憶里的聲音反復(fù)對照,確認(rèn)是秦舒予無疑。
他不想朝壞的地方想,但是這個時候,安笙和秦舒予在一起,兩人都在機場,是去干什么的?
私奔?
費軒無論怎么試圖清除腦子里的想法,還是甩不脫這兩個大字。
他心里的火一路上燒的他腸穿肚爛,實在是嫌棄太慢,踹了一腳司機的座椅說道,“快一點,他答應(yīng)你的錢,我給你翻三倍。”
司機難以抑制的興奮了,這個時間路上沒什么人,他瞇起眼睛一腳油門,車速瞬間飚了起來。
費師有點害怕,這種能見度,路上但凡有一個車,和他們一樣瞎跑,只要撞上就沒好。
他忍不住側(cè)頭看費軒,卻見費軒正低著頭看著他腳邊的一個,粗長的棍子。
片刻之后費軒彎腰拿起,前面的司機從后視鏡里面看到,立刻緊張道,“哎呀呀,它怎么掉出來了?別按開關(guān),別按開關(guān),是電棍!”
費軒拿在手里轉(zhuǎn)了轉(zhuǎn),把費師推到一邊,按了一下開關(guān),滋滋的電流,纏縛著電棍走了一圈,看上去特別漂亮,但能夠想象如果是碰到人的身上,殺傷力也肯定特別的大。
“這是違禁品吧。”費軒的聲音就沒有什么溫度。
司機神情也不太好,這東西一直放在他座椅的下面,不知道剛才怎么被費軒一腳就給踹出來了。
他伸手胡擼了一把短到只有毛茬的頭發(fā),眼睛盯著路面,呼了一口氣,解釋道,“嗨,我這不是總進(jìn)山嗎?拿著防身的,老板,就別……”
“等會兒借我用用,”費軒說。
“啊?”司機神色一滯,連忙搖頭,“不行不行不行,這個電壓特別大,5秒之上能電死一頭牛!”
“電死一頭牛?”費軒重復(fù)了一句,冷冷的哼了聲。
那不是正好嗎?
費軒后視鏡里和他對視,慢慢道,“這個借我,車費再給你翻兩倍,快點開。”
司機一聽,一下差點把腳踩油箱里,狂風(fēng)暴雪里風(fēng)馳電掣,幾乎用平時飆車的速度開到了機場。
好在車上三個人也不知道是命大,還是氣運之子坐鎮(zhèn),真的一路平安,像老天爺給開了綠燈似的,一點危險情況都沒出現(xiàn)。
而不知道自己即將厄運臨頭,被當(dāng)成牛電的秦舒予,因為偶遇安笙而高興著。
“那邊有位置,你跟我過來吧,剛才我就遠(yuǎn)遠(yuǎn)看著像你,沒想到真的是你!”
“秦,秦醫(yī)生?”安笙轉(zhuǎn)頭,神色驚訝。
“阿姨好……”小姑娘軟軟的聲音響起。
安笙低頭一看,小姑娘又抱著她爸爸的腿,正仰著一張小臉看她。
安笙扯出了一個笑,“好巧,秦醫(yī)生這是要?”
“我打算……”秦舒予神色微沉,“我打算把艾艾送到我爸爸媽媽那……”
那個瘋女人每天都來糾纏,孩子被她嚇得晚上都睡不著覺了,連學(xué)都上不了。
雖然安笙一看就能看出大概是他家里面的事情,但這種事他也不便于打聽,只好點了點頭,“老人照顧孩子更仔細(xì)一些。”
秦舒予笑了一下,“是啊,本來也是打算送艾艾過去的,我平時忙,還要跑講座,可這不是舍不得嘛。”
說話間的功夫,安笙的手機又響了,秦舒予這時候去給她拿行李,他腿上還掛著個娃娃不方便,安笙打算自己拿,結(jié)果這一伸手手機就從手里滑出去,掉在地上把屏摔的熄滅了。
安笙把手機撿起來,按了兩下,手機也沒有亮,秦舒予有些擔(dān)憂的看過來,安笙笑了笑,“便宜沒好貨,”然后按住開機鍵,嘗試了一下也打不開了。
確實沒有費軒買給她的那個貴,但也不至于質(zhì)量差到這種程度啊……
“走吧,咱們?nèi)ツ沁叄卑搀系故菦]太在意,“行李給我吧,你抱著孩子……”
秦舒予卻把女兒推給安笙,“你領(lǐng)著她走就可以,行李還是挺沉的,我?guī)湍隳冒桑沁呌形恢米!?
安笙點頭,跟著秦舒予過去,其實這邊也有地方坐,安笙只不過是坐久了有點累才站起來,有人占了她的位置,她也沒有再去找。
碰見秦舒予,又一時半會兒又走不了,安笙也就跟著他朝他說的那邊走。
那邊果然有位置,而且還是很舒適的那一種,貴賓休息室,玻璃透明,里外兩間,外間能看到外面大廳情況,里面空調(diào)無線網(wǎng),還能洗澡。
秦舒予笑了笑,解釋,“這里工作正好有一個我的同學(xué),沒花錢。”
安笙點頭,進(jìn)了貴賓休息室,秦舒予又安撫安笙,“我開車來的,等雪小一點,咱們就先回去,估計雪停了,也要清理一段時間才能恢復(fù)飛行。”
他并沒有問安笙要去哪兒,這讓安笙松了一口氣,秦舒予從來不像費軒那樣咄咄逼人,更不會沒話找話,相處起來很舒適。
三個人隔著透明的玻璃門,看起來十分的和諧,看上去真的像是一家人一樣。
殊不知這樣美好而溫暖的一幕,刺痛了冒著風(fēng)雪前來費軒。
他整個人還裹著未化的雪沫和涼風(fēng),站在大廳的人群里,臉上的神情和昨天晚上割腕的時候有點像,但那時的受傷,他是裝的。
這幅畫面,像是一把夾著風(fēng)雪寒霜的利刃,豁開他的胸膛,讓費軒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什么叫撕心裂肺。
費師感覺到費軒的氣壓持續(xù)下降,輕拽了一下費軒的胳膊,想勸他一下,結(jié)果被費軒一棍子抽到一邊,連身后跟著的那個人高馬大的司機,也讓費軒這樣子給嚇得夠嗆。
屋子里的三人渾然不覺,安笙甚至慢慢放松下來,低頭又試圖開機,但是沒有效果。
鼓搗了一會兒,還是沒有反應(yīng),手機似乎一下就摔壞了,屏幕根本就沒有碎,但死活開不開機了。
“爸爸我渴……”小姑娘晃秦舒予的大腿,剛才就提出想喝那邊一個柜臺賣的奶茶,秦舒予沒給買,正在換牙呢,甜的不好吃太多。
但是秦舒予看了一眼安笙,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我去給她買些東西,能幫我看一下她嗎?”
安笙點頭,“當(dāng)然可以。”
秦舒予推了推眼鏡,笑的特別溫柔,“那你喜歡喝什么?餓不餓?”
安笙搖頭,但想了想又點了點頭,“隨便帶點什么都好……”
秦舒予點頭,從休息室里出去買東西。
安笙把小姑娘抱在腿上,小姑娘扒著玻璃朝外面看秦舒予的身影,安笙則是又鼓搗著手機,想了想從兜里掏出充電線,插在手機上。
手機神奇的亮了,顯示開機界面。
小姑娘突然動了動,有些著急的叫了一聲,“爸爸……”
安笙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好像有人群圍在一起,她皺了皺眉,這時手機開機成功,接連彈出了二十幾個未接來電,好幾條消息,都是來自原曲。
原曲身為劇情,對于敲門這種事情,根本沒設(shè)防,結(jié)果一開門,幾個大男人擠進(jìn)門,一言不發(fā)也不說干什么,就看著他,原曲知道他們是費軒的人,他自己在家,根本沒變成安笙的樣子,知道了壞了事,給安笙打斷話卻聽那邊已關(guān)機,想要直接去找人,奈何屋子里門幾個,盯的緊……
只好一直給安笙發(fā)信息打斷話。
原曲費軒去機場了!
原曲費軒去機場了!!
原曲費軒去機場了,離秦舒予遠(yuǎn)一點!!!
原曲費軒看到你們了……
安笙猛的站起來,朝著外面嘈雜的人聲看過去,候機大廳里有很多的人,里三圈外三圈吵吵嚷嚷的圍到一起。
安笙后頸的寒毛都豎起來,小姑娘找不到秦舒予的身影,也開始一個勁兒的叫爸爸。
安笙拉著小姑娘從貴賓休息室出來,快步朝著人群的方向走過去,還沒走到跟前,圍攏的人群突然間朝四外散開。
“滾開!”是一個人的怒吼聲。
安笙瞬間被定住。
圍攏的圈一下擴大了好多,還有保安正拿著對講機,在召喚人手,沖里面厲聲喊道,“立刻放下武器,我們已經(jīng)報警了!”
但是喊的人特別多,卻沒有人敢上前,安笙還沒等繞過人群,就一眼看到了費師,費師也沒能上前,他試圖拉,已經(jīng)被費軒抽了好幾下了,一側(cè)胳膊不敢動,慌亂間看到安笙立刻迎上來。
“嫂子!你快勸勸我哥!”
安笙邁著僵硬的步子,繞過人群看到費軒正拎著一個棍子,瘋了一樣朝地上縮著的一個人身上砸。
邊砸嘴里還邊碎碎念,“媽的,動我女人!我他媽讓你從今往后連個手指頭都動不了!”
安笙短促的喊了一聲,費軒抬起頭,看到安笙之后,卻沒像往常一樣巴巴的盯著她,而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下手更狠了。
地上一直護(hù)著腦袋的秦舒予,借著這個機會,一腳踹在費軒的腳腕上,把費軒踹得跪在地上,他連忙試圖爬起來,那才撐起身子,被費軒一棍子掄在后背上,悶嚎一聲趴在地上。
安笙捂住小姑娘的眼睛,小姑娘已經(jīng)哭了,一個勁兒叫著爸爸,不遠(yuǎn)處已經(jīng)有一大堆保安和機場內(nèi)警察圍攏過來。
費軒開了電棍的電流,滋滋聲聽得所有人渾身一凜,安笙把孩子一把塞進(jìn)費師的懷里,朝著費軒跑過去。
5秒就能電死一頭牛,那一個人呢?
吵鬧聲喊叫聲,不遠(yuǎn)處槍口都已經(jīng)對準(zhǔn)費軒的腦袋,但費軒就像瘋了一樣,拿著電棍就要朝秦舒予的身上戳。
千鈞一發(fā),安笙撲到費軒的身上,迫使他的電棍直接壓在地上,但費軒掙扎著起身,把安笙從后背上掀下去,非要弄死秦舒予不可——
“費軒!你別瘋!”安笙拉著費軒的手臂,慌忙的尖叫,“你他媽誤會了——”
耽擱了這幾秒鐘,一群人撲了過來,拉起了安笙當(dāng)場制服了費軒,把他銬了起來。
安笙哆嗦著腿,連忙要去扶秦舒予,費軒卻嘶聲吼起來,“你敢碰他試試!”
安笙被他吼得一哆嗦,伸出去的手僵住,回頭看了費軒一眼,對上費軒瞪的幾乎要脫眶的眼睛,終究是沒再動。
其他圍觀的人,這時候見費軒被制服,趕緊都上前來扶人。
費軒剛才是下了死手,秦舒予根本就爬不起來了。
這時候費師松開了小姑娘,小姑娘哭著跑過來,抱著秦舒予的腦袋,可憐兮兮的喊爸爸,哭的聲音像一把刀似的,戳進(jìn)了安笙的心里。
安笙看秦舒予被扶起來了,人還算清醒,一直護(hù)著頭,看上去還好,只是有一只胳膊肉眼可見的扭曲著,腿也是,沒人駕著站不住。
安笙恨恨的瞪向費軒,卻發(fā)現(xiàn)費軒也哭了,不是那種裝可憐的哭,無聲無息的流淚,眼角眉梢?guī)е聪暮輩枺p眼通紅,并沒有向安笙裝可憐,也沒有露出委屈的表情,被人架著還朝這邊用力,面目猙獰神情扭曲。
這一次,不像任何一次,不是他精心算計,好想呈現(xiàn)給安笙看的,他是真的瘋了,以為安笙要和秦舒予走,被刺激的發(fā)了瘋。
手被銬上了,但他的手腕上包括整個衣服上全都是血,傷口崩開了,因為他不斷的用力,血流滴滴嗒嗒順著袖口流個不停,看上去比秦舒予還要慘。
警察押著他,但他還是掙扎,回頭死死盯著安笙,“你不許碰他!你敢碰他!你碰哪里我就把他哪里剁碎了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