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渡上廁所還沒回來。
座位柔軟舒適,容榕卻如坐針氈。
得在沈渡回來之前把妝化好了。
美妝圈一直很火的五分鐘化妝挑戰(zhàn),對初化妝的人來說,沒有任何難度,但對于容榕這種化妝技術(shù)已經(jīng)十分成熟,且明確知道在化妝過程中如何揚長避短,運用新手都覺得雞肋的高光陰影來調(diào)整臉部輪廓的專業(yè)美妝博主來說,五分鐘化妝,就相當于考試交卷前一分鐘填完所有的答題卡,寫到哪步算哪步。
學會打腮紅后,不打就覺得不久人世。
學會打高光后,不打就覺得活在二維空間。
學會打陰影后,不打就覺得一張臉面若銀盆,富貴榮華。
容榕沒辦法舍去任何一個步驟。
她正拿著beauty bender往臉上拍打時涂勻粉底液時,沈渡回來了。
彼時容榕剛涂好半張臉,另外半張臉還處在半成品階段。
“”就很尷尬。
沈渡看著她拿著一個蛋狀物體往自己臉上懟,滯了兩秒鐘后坐下了。
容榕咽了咽口水,雙目無神的看著鏡子里半邊臉還沒抹勻的自己。
到眉毛部分了。
植村秀砍刀眉筆本來就不怎么顯色,容榕心里越是急切,眉筆就越是不上色。
容榕放下眉筆,無奈的嘆了口氣。
她不得不正視這個事實了。
沈渡坐在她旁邊,雖然從頭到尾沒看她一眼,但她就是覺得緊張。
在公眾場合化妝本來就是一件挺讓人害羞的事情,更何況旁邊坐著的是沈渡。
現(xiàn)在還只是在畫眉毛,等待會畫眼線了,她一個手抖,從此白天不懂夜的黑。
容榕勉強畫好眉毛后,深吸一口氣,起身了。
她走到過道另一邊的單座旁邊,禮貌問好“先生您好。”
單座上坐著一個穿緊身彈力t恤,胸前吊額白虎,脖子上一條手指粗大小金鏈的男人。
男人正翹著二郎腿,酒紅色的鱷魚皮鞋閃閃發(fā)著光。
他摘下耳機,隔著墨鏡看她,口音十分廣東“做咩”
“我們能換個位置嗎”容榕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的位置,“我的座位在那里。”
男人細細打量了一下她,嘴角玩味“到哪里下車啊”
“深圳北。”
“行,哥哥同你換。”說完就起身,揉了揉肚子,稍稍低頭湊近她笑道,“下了高鐵一起喝杯咖啡”
容榕微笑,沒有回答。
她習慣用沉默直接拒絕,這是她的慣用伎倆。
等了大約兩分鐘,容榕坐下,繼續(xù)自己的化妝事業(yè)。
她偷偷側(cè)頭看了眼沈渡。
沈渡只是低頭看自己的手機,似乎都沒有注意到她換位置了。
容榕心里頭有些說不出的小失落。
此時那個和她換座位的男人手機響起,他翹著腿,將座椅調(diào)到了最低,以一種十分大佬的姿勢大聲笑道“哎喲王老板怎么想起跟我打電話啦”
中氣十足,但沒人表示出不滿。
高鐵也就幾個小時的路程,忍就忍了,誰想給自己找不自在。
男人笑的咳了好幾聲,口痰在喉嚨里溜了一圈“唉一般般啦比不過王老板的工程款,一下就是五億,稍微拿點牙縫給那些打工仔,剩下的都進你口袋啦”
容榕正在刷睫毛膏,表情很難控制,干脆就側(cè)過身子對著窗口。
就沒注意到沈渡微微蹙眉,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
容榕塞在衣服口袋里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她猛地抖了一下,差點刷到眼臉。
這可是kiss 睫毛膏,刷上了就別想著用濕紙巾這等小嘍啰就能擦掉的神仙睫毛膏。
容榕很不爽的拿出了手機。
“資本家”發(fā)來的消息。
為什么換位置
容榕“”
她轉(zhuǎn)頭,就看見沈渡還是在盯著他的acbook,只是右手上拿著手機。
忽然就很想笑。
容榕抿唇,禮貌的回復了一句。
怕打擾到你
她撐著下巴看著盯著窗子里自己的倒影。
我沒覺得你打擾我
容榕的惡作劇心態(tài)又上來了。
反正也沒給沈渡留下什么好印象,干脆就破罐子破摔,自己想怎么說就怎么說。
那不行,我要跟你保持距離
末了覺得這句話還不夠清楚,又發(fā)了一句怕你覺得我勾引你
很奇怪,明明金鏈大佬的說話聲那么大,可她似乎都能聽見沈渡從喉間發(fā)出的一聲嘆。
沈渡那邊隔了半分鐘,終于回她了。
換回來
容榕的嘴角,漾起越來越明顯的笑容。
粉白的指尖在手機屏幕上轉(zhuǎn)了幾圈,又輕飄飄的挪開了。
她想了想,還是決定高冷一些。
我不
沈渡“”
她似乎是故意對著窗口那邊的,讓他只能看到馬尾。
小姑娘背對著他,但心思卻好猜極了,想必現(xiàn)在她一定很開心,連肩膀都在小幅度的抖動著。
此時金鏈大佬拿著手機起身,邊打邊離開了位置“我撒個尿,你繼續(xù)說。”
人走了,容榕才轉(zhuǎn)身,果不其然就看見沈渡正在看她。
他的聲音很低“坐回來。”
容榕此時充分的解釋了什么叫給點陽光就燦爛“求我。”
沈渡“”
他側(cè)頭,沒理她了。
容榕捂嘴嘻嘻笑了一聲,姿態(tài)高傲的站了起來,低頭看他“是你讓我換回來的哦。”
“嗯。”他輕嘆一聲,“快坐回來。”
她站在沈渡旁邊,沒有急著入座“等會,我再跟那位先生說一下。”
等了三四分鐘,金鏈大佬又回來了。
“先生。”容榕笑容晏晏,“額,我們再換回來,好么”
金鏈大佬挑眉,低頭看她,語氣輕佻“妹妹,你耍哥哥玩呢”
“沒有,真是不好意思,麻煩你了。”這事兒她不占理,自然沒話反駁。
沈渡蹙眉,剛想開口,就聽見容榕羞赧的笑了笑。
“哎,都怪我男朋友,惹我生氣。”她語氣帶笑,用指尖點了點沈渡的肩膀,“我剛剛生他氣呢,現(xiàn)在又和好了。”
沈渡微微愣住,仰頭看她。
她沖他眨了眨眼。
金鏈大佬狐疑的看著她,又看了眼冷著臉的男人“你們認識”
沈渡沒有直接回答他,稍稍抬眉,語氣清冷“容榕。”
容榕一時也沒有反應過來。
男人用低沉清冽的嗓音念出她的名字,隨后又淡淡說道“別鬧了,坐回來。”
她的名字同音,有時會讓人分不清是在念全名還是小名,沈渡的聲音清冷,卻偏偏帶著柔潤的親昵感。
容榕對著金鏈大佬尷尬地笑了笑。
金鏈大佬看著眼前這個高傲的男人,打扮的簡單,渾身上下也就手腕上的那塊表看著是個牌子貨,身上的衣服更是連個o都沒有。
但就是覺得,惹不起。
沈渡沖他點頭“不好意思。”
“搞了半天,你有男朋友啊。”金鏈大佬嗤了一聲,拿著包又坐回了原來的位置。
容榕對他抱歉的笑了笑。
坐回了原位,沈渡的眉頭總算是稍稍舒展了一些。
既然沈渡不介意,她就繼續(xù)化妝了。
睫毛膏是不敢涂了,容榕只打算上個口紅就完事了。
迷你的化妝包里就一只唇釉,arani紅管405,是今年最流行的爛番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