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看電鋸驚魂”
許妍基本不看恐怖片,腦子里唯一能想到的幾個,還都是零幾年的老電影,也就這個系列,她依稀記得好像還在更新,最近還有新片上映。
“算了算了,”秦姒擺著手,“那個根本不恐怖,只能算血腥疼痛,我現(xiàn)在想找個那種心里層面的,能嚇到一晚上睡不著的那種最好。”
許妍把位置讓出來,筆記本推過去,“那你自己挑吧。”
她把薄被拽到身上蓋好,“不過我可沒打算今晚通宵啊,你嚇到睡不著了,可別鬧我。”
光標正滑到靈異孤兒院,秦姒聽到她的話扭頭看過來,勾勾唇,“我不信你今晚還能睡得著。”
“我是病人。”
許妍直接拿被子蒙住腦袋,只露出撩到枕頭上方的長發(fā),橘色的被子覆蓋出人形,整個看著像個長了草的胡蘿卜。
靜寂半晌。
秦姒手伸過去直接一把把她蒙著腦袋的被子拽下來,她一張溫婉柔和的小臉,就映在臺燈昏黃的燈光下。
“病人,也逃不開七情六欲。”
今天,有人在stagra上傳的arty照片里,依稀辨認出穆少宸醉著酒,正被一個女生扶起。
女生,很像是穆少宸十五歲的初戀。
愛而不得,世界上總一遍遍上演著這樣老套的故事。
許妍又拽起被子蒙住腦袋,半晌甕聲甕氣地開口“一部片子哪夠”
“先給我來五部猛鬼街那樣的,讓本宮慢慢選。”
當天晚上,兩個人真的不停頓地接連寵幸了四部恐怖片,一直看到腎虛。
秦姒虛弱地歪在床上,手摟著許妍的胳膊,“陪我上廁所好不好”
外面走廊有點暗,她又不敢一個人下去開燈。
而且,剛才的情節(jié)就是走廊盡頭的鏡子里有鬼,她家正好好幾面大落地鏡。
許妍此刻靠在靠枕上,手還滑著手機。
打開的界面上,是豆瓣關于剛才那部片子的影評。
秦姒看了眼,正好就看到上面的圖片,慌忙挪開眼,“不要回味了吧。”
天知道,剛才那全身腐爛的鬼出來時,把她魂都嚇掉了。
“還好啊,”許妍一邊說著,一邊端起床頭的熱茶,喝了一口,“你還記得剛才那個男人被肢解時,明明胃掏出來沖了下水道,后來在停車場時又出現(xiàn)”
“停停停,”秦姒堵住耳朵,“太后娘娘你饒了我吧。”
剛才看到第三個電影,她其實就已經(jīng)有點腎上腺素供應不支了。然后生生被許妍拽著,又熬了三個小時。
她們兩個人,外表看來,她張揚驕縱,愛冒險、愛刺激,而許妍溫溫柔柔,一貫的淑女范兒。
但其實骨子里,她卻是膽小、沒什么主意的,很容易被唬住,反而是許妍
秦姒看了眼靠著靠枕繼續(xù)面無表情滑著手機的女生,輕搖了搖頭,為穆少宸擔憂上兩分。
他要是指望著找個賢妻良母當正宮娘娘,那八成是看走眼了。
恐怖片能眼睛都不眨嗑四五部意猶未盡、血腥暴力照單全收,時速二百邁飆高速、警車追了幾公里不停,然后笑著跟你說買了個假駕照的女人。
惹不起。
周三唯一的一門專業(yè)課是金融學,下午的英語三還沒挪到多媒體教室,老師點名不方便,因此很多人會翹掉。
西校區(qū)金融課上,坐滿能容納180人的大教室里缺了倆人,其中一個還是節(jié)節(jié)課必到的模范生,講臺上的教授并未發(fā)覺。
他翻著點名冊,晃了眼坐得滿滿當當?shù)慕淌遥翱粗她R了,咱們就不浪費時間,不點名了,現(xiàn)在大家翻開65頁。”
貓在最后排的宗仲南舒了口氣,又回頭看了眼身后的后門口,確認倆人都沒來。
這個教授點一次名沒到要扣10分平時分,扣夠40,期末你除非拿滿分才能保證不掛。
他手指頓在短信輸入欄,看著自己發(fā)過去的兩條短信。
這時一條朋友圈推送顯示在上邊欄,他手指先于腦子,點了開。
入眼照片里一張熟悉的臉,莫夝歡。旁邊一個弱雞非常的小白臉在幫著她提購物袋子。
有點熟,好像電視上見過。
看背后裝潢好像是淮陽路那邊的商城。
這女人,就知道浪。
偏還生了個好腦子,就算一個月不上課,考試也能過得去,不像他和秦姒
宗仲南直接滑回短信a,沖著秦姒又甩了條短信過去
秦姒,你不會就跟老子親了下,就直接病入膏肓了吧臥槽
昨天晚上還神采奕奕的,今天直接連翹兩節(jié)課,短信也不回、電話也不接。
哎。煩死。
宗仲南煩躁地撓了撓頭發(fā),正準備翻開書。
下一秒,一個紙團砸在頭上。
“誰扔老子”
他直接扭頭,就看到同在最后排的唐季德正沖他笑得賤兮兮的,旁邊照常坐著傅承兮、沈濯言幾個人。
唐季德看他回頭,還吹了聲口哨“宗少,等誰呢,脖子都要扭斷了。”
他指了指后門口。
宗仲南懶得搭理他。
他心情最近很不好,數(shù)一數(shù)還不到一周就開始下次月考了,最先考得就是他最討厭的經(jīng)濟學。煩。
但除了這些考試,他隱約覺得,還有點更煩的由頭,摸不著抓不著,梗在心里,像貓抓似的。
看著宗仲南皺眉,唐季德還在笑。
他們經(jīng)常混一起,這家伙一到快考試就犯愁,他都習慣了。
他側(cè)側(cè)身,沖著坐外面的傅承兮勾了勾唇,“傅神,讓一下唄。”
傅承兮直接起身,然后唐季德就偷偷溜到了隔著一個過道的宗仲南旁邊。
在他身旁坐下,唐季德掏出手機,側(cè)臉看他,“怎么啦,宗少,愁啥呢。”
他回頭看了看門口,后門依然緊閉,只有個垃圾孤零零杵在那兒,“怎么,今天倆人都沒來啊。”
很明顯,倆人指的秦姒和許妍。
“哎,”宗仲南又煩躁地嘆了口氣。
唐季德一臉曖昧,扭頭看了下隔著過道,修長的手指正握著筆的人。
今天不對勁的,可不止一個啊。
傅神不說了,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類型,今天明顯被他看見走神了兩次。
而這邊兒宗仲南,煩躁的不像話,他不記得這貨以前有這么愛學習啊。
腦海里忽然浮現(xiàn)出昨天水房里幾個7班男生的話,再聯(lián)想到他倆的反應,唐季德疑惑了下,湊到正喝水的宗仲南面前
“你該不會,真跟秦姒在一起了吧近水樓臺這也有點晚啊。”
“噗。”
宗仲南一口水噴出來,前排女生扭過頭來,頭發(fā)上沾了水。他放下杯子著急地掏著紙巾給人家遞過去,“抱歉抱歉。”
然后瞪了唐季德一眼,“操他媽的,老子正喝水呢,你瞎他媽說什么呢,會不會說話。”
女生接過紙巾,蹙眉搖了搖頭,扭過頭去。
唐季德一臉抱歉地,“rry、rry,我這不是哎,你筆記本上還有水,對,就那兒。”
“老子他媽不瞎,”宗仲南把濕掉的紙巾揉成團,扭頭扔進垃圾桶,直接踹了他一腳,“趕緊滾,別在我面前晃了行嗎。”
“別啊,”唐季德手放在靠背上,“怎么了啊,火氣那么大,一個兩個的,都怎么回事。”
宗仲南扭頭,隔著唐季德看了眼他身后的傅承兮,“他叫你來問的”
“嗯”唐季德后知后覺,回頭看了下。
隔著一個過道,傅承兮坐的端正,估計是嫌手記筆記太慢,直接擺了thkad上去。
微軟自帶的新版onenote界面開著,修長的手指正放在鍵盤上。
唐季德沒否認,狀似隨意“嗯”了聲,然后看宗仲南翻著課本的手頓了下,“他怎么不自己發(fā)短信問,我又沒跟她倆綁在一起,能啥事都知道。”
“這不是,可能沒號碼么。”
他就沒看到他倆短信聯(lián)系過,另外,隔了那么多年,沒有手機號很正常啊。
宗仲南卻直接否了,“得了吧,昨天人都給帶走了,說沒手機號誰信”
“哦”唐季德語氣意味深長。
秦姒在市中心的公寓里。
通宵的結局,就是她第二天一覺睡到了傍晚才悠悠轉(zhuǎn)醒。
她睜開惺忪睡眼,愣愣看著窗外泛進來的昏黃光亮,一時有些不知道今夕何夕。
然后許妍就敲門進來。
她手里端著水和洗好的水果,問她渴不渴。
秦姒順手捏起一瓣橘子放嘴里,后知后覺想,也許她想錯了,許妍還是能勉強偽裝出一副賢妻良母樣子的。
嗯。
秦姒起來洗漱一番后,兩個人又抱著團枕窩進沙發(fā)里,一點回學校的意思都沒有。
周三課排的不滿,下午那節(jié)課早睡過去了,晚上還有節(jié)選修,看樣子她倆都沒打算去。
許妍正拿著遙控器隨便換著臺,秦姒翻開一晚上沒看的手機,有幾條短信過來,是問她怎么沒去上課的。
名單滑到后面,那個沒名字的號碼上,顯示了短短幾個字
到家了么
發(fā)短信的,還是昨晚上9點,那時候估計她正跟許妍躺床上選片兒。
秦姒只看了一眼,就直接關掉了短信界面,恰好這時候許妍正換臺到一則采訪欄目,電視機里的播音腔伴著音樂回蕩在客廳
下半年騰閱文化i改編年度盤點,以描寫都市生活、職場經(jīng)歷著稱的知名作家何臻三部作品上榜,分別是賭徒、博弈、局中局,其中由賭徒改變的電影不二之爭將在19年下半年
秦姒瞥了眼電視屏幕上女人從后臺走出來的優(yōu)雅身影,拿過許妍手里的遙控器直接換了臺。
賭徒。
果然說文如其人,這話是沒錯的。
許妍愣愣看她換臺到一出婆媳劇頻道,然后把遙控器遞回到自己手中,身子兀自陷入沙發(fā)中,目光放到屏幕上。
許妍把遙控器放到一邊,側(cè)過臉看她,“你最近看電視劇的口味,也是蠻兼容并包的啊。”
婆媳劇都看起來了。
秦姒頓了下,勉強拉回出走的思緒。
她一抬眼,就看到電視屏幕上六十平的小公寓里,媳婦正和婆婆爭吵
“我說過多少次了,這個等我回來收拾,你只管帶娃就好了。結果呢,我忙了一天回家,一進門就看到寶寶在哭,你說說”
“佩芬,弘亮叫我過來是來給你幫忙的,不是給你當仆人的,你現(xiàn)在的態(tài)度你”
“哦,這時候想起是給我?guī)兔淼牧耍乙詾槭钦覀€借口住我家呢,碗不洗鍋不刷就算了,現(xiàn)在寶寶餓了都沒喂奶”
“”
秦姒手靠上沙發(fā)靠背,扭頭對上許妍帶笑的眼。
她頓了一下,不置可否地手指點了點電視屏幕,悠悠然道“我是為你著想。”
“等你嫁入豪門,你就知道婆媳劇還是有點看的必要,現(xiàn)在多學著點兒沒壞處。跟你說,你那婆婆可不是好惹的”
許妍皺眉看著她一本正經(jīng)胡說八道,半晌將抱枕抱到胸前,腿蜷縮起來窩進沙發(fā)聲音輕柔地否認著
“誰要嫁豪門了啊,我只是想”
“你不會是想說,要自己成為豪門吧。”
秦姒歪著臉截住她的話,手指無所謂地鉸著垂落一旁的長發(fā),“這種話騙騙無知少女還行,現(xiàn)在成年人誰不知道優(yōu)質(zhì)男要把握啊,嫁豪門也不代表自己就不能拼事業(yè)啊,又不矛盾,況且”
她斜覷著她,“況且,我看穆少宸他也不可能答應你自己成豪門的,這讓他多有危機啊。”
許妍好像真在仔細想她的話,半晌傾身捧起桌上的杯子抿了一口,“我其實是想出國走量化這條路的,如果能申到好的項目、加上有分量的暑期實習,不遇上金融危機,畢業(yè)薪酬一年也能八萬刀吧。豪門,我這輩子是不想了,朝中產(chǎn)階級目標奮斗總可以吧。”
看她聲音嚴肅,秦姒也認真起來,她思索了下開口,“你就一定要去美國嗎說起來,穆少宸有畢業(yè)留當?shù)氐拇蛩忝础!?
她想了想,自己先搖頭,“怕是,就算他想,他家也不可能同意吧。”
家里就這么一個兒子,偌大的家業(yè),兒子為了女人飄在海外,想想就不像是他媽宋女士會同意的。
兩人靜默著,電視機里兒媳婦還在數(shù)落婆婆,半晌,秦姒聽許妍說“我也不一定,非就跟他綁定在一塊啊。”
“別,你少想。”秦姒直接出聲打斷她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你們倆在不在一起這件事,估計也不是你說了算。”
許妍不解側(cè)頭,秦姒翻了個白眼,“他說了算啊。我看穆少宸這輩子是吃定你了。”
“哦”
長長的嘆息,許妍抱著枕頭重新陷到沙發(fā)里,“我就這么讓你不相信嗎”
秦姒非常殘忍地,“對,是。”
下午的課一直上到了晚上,因為下周教授要外出參加學術研討,一整周都不在,因此兩周的課并到了一起。
大課間,很多人出去透氣,唐季德收拾著東西,想直接溜走。
還沒收拾到一半,被沈濯言叫住,“你現(xiàn)在就回去晚上不還約著一起喝酒嗎。”
唐季德回頭,“我不行了,快困死了,先回去睡一個小時,到時候再爬起來吧。”
他把書包拎在手里,瞅了眼教室前面坐第一排翻著課本的教授,手攬上外側(cè)傅承兮的肩,“傅神,晚上你會來的吧,我那個代碼”
“嗯,”傅承兮沒回頭,眼睛定在屏幕上,低低應了聲,唐季德瞬間眉開眼笑,沖著沈濯言擺擺手,“先走了啊。”
沈濯言看了眼旁邊的傅承兮,眉頭動了下,“這商學院的人都什么習慣啊,在圖書館睡覺、然后背著筆記本到酒吧敲代碼”
最后一節(jié)課結束的時候,已經(jīng)月掛梢頭。
沈濯言一邊給齊晏發(fā)著短信,一邊蹲男寢樓下等唐季德。
將近二十分鐘過去,唐季德才趿拉著拖鞋從樓上下來,“太困了,我說,你們今晚能不能幫我把代碼敲出來啊。”
沈濯言手里的宣傳單卷成了卷,一把敲上他的腦袋,“這一個多小時,你到底是在上面睡覺啊還是敲代碼,讓我等這么久。”
唐季德捂著頭,“這不是正要睡,教授突然打電話過來催,我才睡晚了一點嘛。”
話鋒一轉(zhuǎn),“傅神呢。”
“他晚過來一會兒,還在教室。”
“哦,”唐季德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珠轉(zhuǎn)了一圈,“濯言,atb,你用的不熟是吧”
“什么”沈濯言警惕地看了他一眼,瞇起眼,“你該不會是想,打我的主意吧”
“”
“別想。忙著呢。”
因為在男寢樓下耽誤了不少時間,沈濯言和唐季德到酒吧的時候,傅承兮早等在了那里。
吧臺邊外形顯眼的男生自斟自飲,衣冠楚楚,禁欲又頹唐,不意外地吸引了兩旁若有似無的視線。
有女生大著膽子靠過來,然后又被三言兩語打發(fā)走。
果然是生人勿近。
“學霸,你這副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失戀了呢,不應該啊,”唐季德吹著口哨湊過來,在他旁邊拉開高腳凳,“不是昨天才春風一度嗎怎么,這是沒爽到啊。”
“什么”沈濯言跟在他后面,話只聽了半句,疑惑著看向唐季德。
對方心領神會,轉(zhuǎn)身過來手搭在靠背上,“就你一直想跟著去的那個,七班的班級活動啊,不是在東悅嘛,據(jù)說,嘿嘿”
“我聽宗仲南說啊”他笑得意味深長,手覆上沈濯言耳朵邊,嘀嘀咕咕了幾句。
沈濯言有點不相信,“真的假的啊。”
當事人就在身后,唐季德聳聳肩,然后比了個八的手勢,意思“八成是真的”。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都沒再提這茬。
傅承兮這個人,自己不想說的話,打死都不會開口的,還不如
問別人來的快。
沈濯言掏出手機,給七班學委甩了條短信過去。
唐季德回頭點了點傅承兮肩膀,示意一起去那邊沙發(fā)坐。等會兒齊晏會來,這么多人坐吧臺也不方便,況且
他摸了摸包里的筆記本,今晚的代碼就指著他了。
幾個人在沙發(fā)上坐下,傅承兮照例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唐季德悄悄指了指旁邊,張著口型問沈濯言,“這是怎么了。”
沈濯言搖搖頭,然后換了個話題。
“下周好像就是學生會主席選舉了,”他偏頭看向身旁傅承兮,“你稿子準備的怎么樣了,據(jù)說今年還安排了提問。”
反正就是事兒越來越多了,新官上任三把火,主管學生會的老師換了個禿頭胖子,恨不能分分鐘搞出新氣象,給上面看。
傅承兮低低“嗯”了聲,沒多說,旁邊唐季德“噗嗤”一聲笑出來,沖著沈濯言笑,“就咱們傅神這一字千金、言簡意賅的派頭,可能上去講不到兩分鐘,就直接下來了。”
“哈哈哈哈,史上最短演講。”
“直接打臉校領導。”
沈濯言也跟著笑,傅承兮的一貫作風,這種事還真能做出來。
況且大多數(shù)的演講稿里靠著大篇的空話才勉強湊夠時長,傅承兮看著就不像會講這些的人。
兩個人沒笑完,一直沉默著的人終于開了尊口,“放心,肯定能夠兩分鐘的。”
他聲音帶了點特有的雌性,被酒吧放著的舒緩音樂一襯,低低沉沉。
旁邊唐季德不相信,扭著頭問,“這么確定”
傅承兮扣著杯子的手指蜷縮了下,然后杯酒入口,嗓音也染了醉,“寫完,讓我們部門的小辮兒看了的。”
“我去,”唐季德率先笑開。
這家伙他很熟,每次有人需要演講,不管是優(yōu)秀學生發(fā)言、還是黨支部選舉,總有找他看稿子的。
這人別的不怎么樣,但套話是一套一套的,據(jù)說能把內(nèi)容一千字的演講稿,給改到五千,還毫無違和感,主體內(nèi)容均勻分布在長篇大論里。
“不過,傅神你還是得小心點,”他低下聲音,“我聽說,外聯(lián)那個誰,是叫盛默吧,她也要競選。”
話落傅承兮還沒反應,沈濯言倒先臥槽了一句,“她還有這空她一天當兩天過的吧。”
“聽說數(shù)模那段時間直接5天沒睡,比賽第二天睡了倆小時爬起來去西禮堂排節(jié)目了,什么神仙體力”
“體育部招新時沒要她,我們部長估計現(xiàn)在哭暈在廁所了,這妹子一個頂十個男人用啊。”
“哈哈哈哈哈。”
唐季德在沙發(fā)上笑得東倒西歪時,齊晏剛好進來,他腳直接踢上唐季德伸在外面的腳,指了指一旁,“挪邊兒上點。”
“嗯”唐季德不滿回眸,心想著這沙發(fā)地兒這么大,一個空位還不夠他坐的
然后視線一晃,就注意到被男生高大身形擋住的、只露出一丁點裙角的嬌小身影。
“哎呦”他識趣地挪到沈濯言那一邊,讓出位置,沖人家女生笑得促狹。
齊晏冷瞥了他一眼,牽著顧寧的手在空了的沙發(fā)上坐下。
小姑娘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快十一月份的天氣,薄毛衣裙松垮地掛在身上,手上掛著同色系的外套。
衣裙下身材若隱若現(xiàn),鎖骨清晰,羸弱、又有料。
唐季德吹了聲口哨,湊過去問顧寧,“小妹妹,高中畢業(yè)了沒有啊,乖孩子可是不來這種地兒的,知道不。”
他口吻里滿滿的戲謔,顧寧平時哪遇到過這樣對她說話的人,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她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在齊晏身邊,半晌嘴角才動了動,聲音細膩輕柔“唐同學,我是數(shù)學院顧寧。學習部給我選錯課,我?guī)状稳ジ模际悄阙s我出來的,你忘了嗎”
“噗。”
“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濯言不給面子的笑出聲,連著傅承兮都眉眼松動。
改課這事大家都知道,齊晏指使的,唐季德這狗腿不僅缺德地給人家選修都改了時間位置,甚至還硬安了一門體育課給她,就為了方便齊晏近水樓臺,反正上下課保證都能碰上就是了。
唐季德這孫子,操心操地比齊晏他媽都多。
此時小姑娘一本正經(jīng)提起這事,一邊齊晏倒是老神在在,唐季德想到自己辦的缺德事,一個沒注意咳嗽止不下來,半天才勉強清了清嗓子,“那個,那段時間、那個,部門不是忙嘛,這樣,你現(xiàn)在說要改哪個,回頭”
“回頭我就給你上報。”
顧寧看著他開口,不知道真假,她眼睛眨了眨,抿開唇,有些猶豫著開口,“唐同學,我課都上了,快半個學期了。”
這時候改,還能行么顧寧不確定地看他。
“哈哈哈哈哈哈。”
沈濯言徹底笑倒,一腳踹上身旁的人,“瞎他媽胡扯吧你就。”
大半個學期都過去了,考試都考幾次了,還哄人家姑娘說給改虧他說得出來,這是打算一路哄到期末考試嗎
唐季德費力繃著臉,不滿地瞪了一眼身旁的沈濯言,心里腹誹笑,就知道笑,忘了當初是誰出主意出那么歡了嗎
那門近世代數(shù),還是他出主意給人家從西校區(qū)一路挪到了北山的,讓人家姑娘跑斷腿。
幸好后來歪打正著,那個新來的教授給分寬,課講的也中規(guī)中矩,才彌補一二。
顧寧看著他們幾個人,半晌眉頭揪起一個細弱的結,她怎么覺得好像有點不大對勁呢。
他們幾個人,是在嘲笑她么。
她剛才說錯了什么了么。
顧寧心里嘆了口氣,自己好像所有的天賦都生在了數(shù)學上,她對其他事情總是出奇地遲鈍。
對于感情,尤其是。
少女白皙柔弱地指尖又蜷縮起來。
旁邊骨節(jié)修長的手適時遞過來一杯冷飲,顧寧遲疑著接過去,然后抬眼瞧了瞧,身旁齊晏早又靠上了沙發(fā)靠背。
她抿開小口啜飲著,乖順好學生的模樣與酒吧昏暗的燈光碰撞著,出奇地違和又吻合,讓人生欲。
杯子放到矮桌上,垂落在身側(cè)的手倏然被抓住,顧寧只掙扎了一秒就安靜下來。
微微粗糲的手指輕刮著她細嫩的手背,有點癢,又帶了點別的意味,顧寧濃密地眼睫毛輕顫,忍不住側(cè)眼看向齊晏。
他依然眼眸半合著,似乎有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