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河流一路向東邊走去,越是往東,河道便越是寬闊,也明顯多了一些人工雕琢的痕跡。這條河叫阿布達哈河,是滿語音譯過來的,原意是葉子河的意思。 白馬屯不大,一共才五十多戶,大多數(shù)都是當(dāng)年流放的犯人之后,這里面滿漢的人都有,甚至還有蒙人與回人,成分可以說是相當(dāng)復(fù)雜了。 不過,這里面很多人都是屬于一個勢力,那就是義和團。 包括楊文恭和曹旌宇,也都是義和團的人。不過,這二人隸屬于官團,而村中大部分的人則是私團。 “義和團”羅德在剛開始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立馬就震驚了。義和團估計中國人都不會陌生,甚至都可以用如雷貫耳來形容了。而義和團所屬的時代,是中國近代最混亂和動蕩的時候。 白馬屯的房屋大多都是石頭混合木材壘砌的,看上去十分的牢固。整個屯子依河而建,修造了一個一米多高的狹長城墻,幾乎要將整個屯子給包圍了起來。 這根本就不像是一個村莊,而是一個小型的軍事堡壘。事實上,白馬屯確實兼具一定的堡壘作用。 這邊關(guān)之地可絲毫都不安穩(wěn),數(shù)量巨大、頻繁出沒的土匪還有北面虎視眈眈的羅剎人,都讓此地不得安寧。 鎮(zhèn)守寧古塔的副都統(tǒng)又不會管普通百姓死活,平日里都在城中享福,遇到戰(zhàn)事跑的比誰都快。附近的百姓是沒了辦法,才會結(jié)寨自保。 在白馬屯的東頭,有一棟三進的大宅子,四周的圍墻高聳,有兩米多高,內(nèi)部的房屋也十分高大,和常規(guī)意義上的四合院并不相同。 很難想象,在這樣一個窮鄉(xiāng)僻壤的地方,能見到這樣的建筑。不過也從側(cè)面說明了這些人的身份并不簡單。 宅子的內(nèi)部開辟出來了一大片空地,地面夯實平整,撒上石灰,四面放著兵器架和高矮不一的木樁。 在這片空地上,一個身材高大的和尚正赤著上身打拳,他的雙臂上纏綁著麻繩,一拳接著一圈的轟擊在角落的一棵大樹上,有不少地方的樹皮已經(jīng)被其打爛翻卷。 “這位是蔡和尚,曾經(jīng)在奉天的大悲寺出家。因殺官而逃到了寧古塔,后來與我等結(jié)識,便加入了義和團。”曹旌宇順著王曜景的目光,然后給其介紹道。 蔡和尚聽到有人提及自己的名字,便抬起頭來,對著三人合十行禮。別看他剛剛打拳時殺氣騰騰的模樣,而現(xiàn)在卻半點氣機不泄露,眉目低垂,一副高僧姿態(tài)。 王曜景也是用江湖人的禮節(jié),拱手問好。 又走了沒多久,在一處角落之中,見到一個老道手捻數(shù)炷香,正在恭恭敬敬的給一幫神像上香,而他面前的神像數(shù)量不下百個,最關(guān)鍵的是,里面什么亂七八糟宗教的神靈都有。 道家三清、三壇海會大神、二郎真君、齊天大圣如果僅僅是這些也就算了,王曜景還看到了幾尊佛像,什么彌勒佛、觀音菩薩,還有那個沒穿衣服被綁在十字架上的男人,如果王曜景沒有看錯,應(yīng)該是耶穌。 “這是潘大年道長,神拳派的拳師。”曹旌宇的面上也有些尷尬,這位潘大年是團內(nèi)的長輩,實力不如何厲害,就是喜歡鼓搗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 潘大年的目光在王曜景的身上掃了一圈,忽然咧嘴笑了,“小娃兒身上的殺氣不小,最近殺了不少人吧。” 他張嘴一笑,便是滿嘴的黃牙,這只看得王曜景的心神一凜。 這滿嘴的爛牙,分明是抽大煙得來的。建國后,國家大力打擊鴉片煙,到處都是此類的宣傳,雖然王曜景平素居住在仙姑廟,但也聽到一些類似的消息。 新中國的公民,對于抽大煙的人絕無半點好感,本來王曜景還想釋放一絲善意,但此刻只想敬而遠之。 “嘿嘿。”似乎察覺到了王曜景的情緒變化,潘大年臉上笑容頓時有些耐人尋味,在盯著王曜景看了一會兒之后,又轉(zhuǎn)過頭去,繼續(xù)給一眾神像上香。 在接下來的時間,王曜景陸陸續(xù)續(xù)的認識了不少人,不過和剛剛遇到的那對僧道比起來,其他人就要正常得多了。 他們對于王曜景的到來也是萬分歡迎,只是談及到他的來歷的時候,眾人也是紛紛表示不知。 “這位兄弟,你也不用太過于著急,能在身上文有八門梅花的,不過是三支嫡系而已,我們這些人多是大刀會這一支,既然我們對你從無印象,那你應(yīng)該是白蓮教或者梅花拳中的一個,白蓮教多在南方活動,聽你口音,應(yīng)該是屬于直隸地區(qū),依照我個人猜測,你有很大的可能是梅花拳的弟子。”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際,有一個老者開口對他說道。 這個老者穿著一身白袍,深目高鼻,頭上帶著無檐小白帽,卻是一個回人。 不過,此人雖是回人,卻用的是漢人姓名,名叫馬定遠。他們家在前明之時,曾經(jīng)是欽天監(jiān)的官員,代代傳承,世居金陵。后來清軍入關(guān),他們才成了平民。 到了馬定遠這一代,清廷黑暗,蠻夷入侵,馬定遠覺得自己不能坐觀華夏淪陷,便主動出來尋覓明主。當(dāng)然,他這找了幾十年也沒有找到。 說來也是諷刺,當(dāng)年明朝滅亡之際,多少漢人投靠了清廷。倒是這個祖先來自于古代波斯的后裔,依然對這個滅亡了幾百年的王朝忠心耿耿,一心想著光復(fù)漢人江山。 “馬先生說的極是,我們可以憑此為線索,順藤摸瓜下去,說不定就能有所收獲。”楊文恭一拍手,大笑著說道。 只是王曜景對于眾人的熱情,心中卻十分無奈。他可一點都不想知道自己這具身體的出身是什么。這幫人可都是造反專業(yè)戶,跟他們牽扯到一起,鬼知道會有什么危險。 王曜景雖然對歷史不是很清楚,但也知道這些人的下場并不如何的好,先是打朝廷,然后又被招安去打洋人,然后又被朝廷給賣了。 他可還想再活兩年呢,經(jīng)不起這么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