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霧愣了愣, 狐疑地上下打量起他。
“是你?”
許禮點頭:“是我。”
“這不對吧?”
陳霧嘴上這么說, 手卻還是將包廂門關(guān)上了。
“你要真是救我的人, 上次怎么不說?”
“怎么不對了?哪有人會突然跳到你面前, 張口就說自己是你恩人的?”
許禮無奈攤手:“我也想說啊, 但你這不是沒給我機會嘛?”
陳霧質(zhì)疑:“可你當(dāng)時還想灌我酒。”
“我那是看店里妹妹們喜歡你,這才跟著起哄的,再說,那杯酒我喝了, 這不是什么事都沒有嗎?明明是你太多疑, 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就把我當(dāng)壞人看。”
包廂里似乎注意到了門口的動靜,紛紛朝這邊看來。
許禮拍了拍他肩, 將他拉到一旁。
“我都說了,陳風(fēng)先生對我有恩, 你如今出現(xiàn),我自然是來幫你的,又怎么會害你呢?”
他說得不無道理,陳霧一時無法反駁。
但懷疑卻并未就此解除。
“但你怎么證明你是我父親的學(xué)生呢?”
少年抱起胳膊。
“我父親雖然資助過很多人, 但以他的性格,我不認為他會資助一個開夜店的。”
“合影、聊天記錄我都有不少, 但合影誰都能合,聊天記錄你也可以說是我偽造的, 這些都不好證明我的身份, 不過……”
許禮想了想, 湊近過來。
小聲道:
“你仔細想想,當(dāng)年你那么混賬,成天和那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你父親如此看重教育的一個人,為什么沒有管你?為什么準(zhǔn)許你到我這兒來?”
陳霧愣了愣,轉(zhuǎn)頭看向他。
許禮當(dāng)即又說。
“因為他知道,我不會對你做什么,你在我這是絕對安全的。”
盡管當(dāng)年父親會審查他身邊的朋友,指責(zé)他出入其他場所,卻并不限制他所出入這家夜店。
這倒確實是真話。
“照你這意思,難不成他投資你開夜店,是為了讓我有個安全的地方可以玩?”
許禮勾起唇角:“難以相信嗎?但事實就是這樣。”
“好,就算當(dāng)年出錢救我的是你,那又怎樣?”
陳霧的眉頭逐漸擰緊。
“看你這一臉得意的樣子,難不成還覺得我會跪下來感謝你嗎?”
“跪當(dāng)然不用,感謝也可以沒有。”
許禮撇撇嘴:“但你態(tài)度至少該好點吧?”
“那我問你,你救我就救我,為什么我一醒就跑了?我當(dāng)時甚至剛剛脫離危險期,可你卻一下子斷了醫(yī)藥費,自此人間蒸發(fā),把我半死半活地丟在那里,這算什么救我?”
少年難得激動,眼眶都霎時瞪紅了。
許禮微愣,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抿了抿嘴,頗為難堪。
“當(dāng)年你父親的秘密被人曝光,社會各界都在關(guān)注這件事,多少人盼著你死?我原先匿名出錢,已經(jīng)被你叔父多番調(diào)查,后來把你搶救下來時驚動了你叔父,假若被他查出我是誰,一旦曝光,我這夜店也開不下去了。”
許禮垂下腦袋,沉默了半晌。
良久,才又繼續(xù)。
“你要知道,這店里多少員工,哪個不是要吃飯要養(yǎng)家的?我一念之差,這幾十個人就全都要失業(yè),我不能冒險,只能選擇藏起來,后來你銷聲匿跡,我一直沒能找到你……”
有人路過,許禮安靜了一會兒。
等人群走開,才又繼續(xù)說道:“我不奢求你感謝我,但至少聽聽我說的話好嗎?更何況,我當(dāng)年也不止救了你一兩次啊。”
“不止一兩次?”
陳霧抓住了這句話。
“我總共也就那兩次遇到危險,除此之外還能有什么?”
“不,還有一次的。”
許禮搖搖手指:“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
“什么奇怪?”
“你家地處偏僻,又是半夜,已經(jīng)不會再有其他任何人了,兇手肢解了你的父母和傭人,明明有著充足的作案時間,為什么對你卻只是砍下一刀就跑了?”
陳霧被他問懵了。
因為他從沒想過這問題。
他最后失去意識前,只看到兇手往后院森林的方向跑了。
但為什么他跑了,他卻從未想過。
陳霧警惕地看著許禮,低聲詢問。
“……為什么?”
“其實你父親死前聯(lián)絡(luò)過我,我原本沒當(dāng)回事,可后來越尋思越覺得事情不對,回撥電話也沒有人接,這才急忙趕到你家去,正好遇上你被他砍倒,那兇手看到我過來,這才跑了。”
陳霧問:“那他為什么不連你一起砍呢?”
似乎沒有想到他會這么問。
許禮被噎住。
“你不知道嗎?我當(dāng)年只是個小混混,靠著你父親的資助才有了這家夜店,要說打架,我還不怕誰呢。”
小混混?
“那照你這么說,兇手應(yīng)該和我父親很熟,而且還能認得出你?”
許禮點頭:“很有可能。”
“那你有頭緒嗎?”
“有是有的。”
又有人路過,許禮等著對方過去。
將陳霧拉到身側(cè),竭力放低了聲音。
“你知不知道,其實你爸還存了一筆隱藏遺產(chǎn)?”
陳霧從未聽說過這事,音量一下子沒收住:“隱藏遺產(chǎn)?!”
“別那么大聲。”
見他驚呼,許禮慌張地拍了他一下。
“那筆隱藏遺產(chǎn)被存在國外銀行,是先生以防親眷奪權(quán),所以特意為你存下的,但三年前,這筆錢卻不見了。”
“不見了?”
“是的,這些年我四處打探,只知道當(dāng)年有人通過正規(guī)手續(xù),把錢全部領(lǐng)走了。但這不奇怪嗎?先生都死去一年了,這筆錢又是留給你的,如果對方一開始就知道,為什么要時隔一年才領(lǐng)走?”
陳霧想了很久,始終沒有想出什么來。
又問他:“那你查出這人是誰了嗎?”
“沒有,但我有個懷疑對象。”
許禮神神秘秘。
“你知道……那筆隱藏遺產(chǎn)有多少嗎?”
“多少?”
“十億美金。”
“……”
“三年前,十億美金,這些線索,讓我把目光放在了那個人的身上。”
他這話提示得太明顯,就算陳霧是個傻子,此時也能猜出他想說的是誰了。
“六十多億人民幣啊小陳爺!”
許禮痛心疾首。
“你那些親戚里,也就你叔父分得最多,最后也不過拿個二十億。他呢?他可是一個人單獨吞掉了六十多億啊!要說這事誰是最大的贏家,當(dāng)然就是你家那位……”
陳霧低喝:“閉嘴。”
許禮被他兇到。
不敢置信地打量著他現(xiàn)在的表情。
“怎么?你和他結(jié)婚才多久,還真培養(yǎng)出感情來啦?”
陳霧很不喜歡他這種眼神。
忍不住辯解。
“假如他真是兇手,又為什么把我撈起來養(yǎng)著,這不是平白給自己添堵嗎?”
“或許是良心不安,或許是惡趣味,又或許……”
許禮看著他,眼角漏出些許意味不明的笑。
“他想要看你痛苦掙扎的樣子。”
陳霧皺眉:“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我當(dāng)然知道。”
許禮見他這副反應(yīng),終于有些泄氣了:“你怎么就這么相信他呢?”
“他說不是他。”
“他說不是你就信?”
許禮嚴肅起來。
“得知你和他結(jié)婚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著急嗎?再怎么沒腦子的人,也不會把你帶到那個房子去啊,他分明就是……”
他還來不及說完,身后包廂門猛然打開,砰地一下撞上了他的頭。
把他直接撞開兩步。
“喂,陳霧,干嘛呢?打個電話那么久?你想電話遁嘛?”
富二嚷嚷著,不耐煩朝外探出頭。
他心里煩躁,開門時也跟著用力,卻顯然撞到了誰,他不由朝門后看去,一眼就看見了湊到陳霧身邊的許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