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這只是個故事,哪知道從我四五歲剛會走路開始,總是動不動的就會招著什么東西(招東西是東北話,意思是總會碰到些鬼啊神啊的),甚至總是夢到有個黃皮子嚇唬我,也是因為這個,我姥姥在我七八歲的時候把我接走了,帶在身邊照看。
我姥姥是個神神叨叨的老太太,早時候在農村誰家有個頭疼腦熱的,她都能給治,就算是誰家招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她也能給送走。也就是說虛病實病都能看,我從小就發(fā)現(xiàn)姥姥供奉一尊神像,姥姥說這尊神像叫做藥王娘娘。她還跟我說我爸本來命里沒有兒子,我是姥姥替我爸跟藥王娘娘求來的。對于這個說法我是一點都不信的,要知道我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哥哥,他媽沒的早我爸和我媽才走到一起的,要是我爸命里沒兒子,那我哥是咋回事?
由于我一直在姥姥身邊長大,所以我?guī)缀鯖]怎么見過我哥。八歲那年,《少林寺》熱映,我也由此迷戀上了武術。姥姥借此因由跟我爸媽商量要帶我去山東學武術,說我八字輕火力低,要帶我去鍛煉鍛煉。我爸因為從小聽我爺爺關于那個斷子絕孫的故事,也生怕我病懨懨的活不長,他幾乎是想也沒想就同意了。
哪知我到了武校后才知道,現(xiàn)實和想象根本就不是一個媽生的。想象的母親叫做美好,而現(xiàn)實隨了他爸,悲催的很。我以為學武術就跟電影里一樣,有一個慈眉善目的師傅,還有個乖巧可人的師妹,整天刀槍劍戟的比比劃劃就是了。哪知道,這是個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的地方,我們教練就像閻王爺一樣整天黑這個臉,動不動就是一棍子。
更加悲催的是,我不光在武校要被教練收拾,回到家還要受姥姥的摧殘。從到武校的第一天開始,每晚回家,姥姥都讓我給藥王娘娘上香,然后教我背一些我根本不解其意的東西。
如:“我是梵王,大梵天王。無造我者,我自然有,無所承受,于千世界最得自在。善諸義趣,富有豐饒,能造化萬物,我即是一切眾生父母······”這樣的《長阿含經》。
或“上清紫霞虛皇前,太上大道玉晨君。閑居蕊珠作七言,散化五形變萬神。”這樣的《黃庭經》精髓。
甚至還有諸多鬼道秘術、龍虎山符咒、茅山法門等等。我也不是沒有反抗過,姥姥的辦法很奇葩。哪天我要是不聽話不背了,或是偷懶背不下來了,就在那天她準會做一桌子好吃的。什么糖醋刀魚啊,紅燒排骨啊,什么好吃做什么。然后讓我在外面罰站,她自己在屋中邊吃邊對著娘娘像叨叨咕咕“天賜不聽話,他也不餓,咱們吃不用管他哈。”我在門外聽的咬牙切齒,要知道,在武校魔鬼訓練一天的我,又是在長身體的時候,對于我來說不給飯吃,簡直比在鼻子里插生姜還要難受。只能乖乖的回屋子里給娘娘像磕頭,然后乖乖的背下來,啥時候背完啥時候給飯吃。
我問姥姥讓我背這些玩意到底有啥用,姥姥說我命里多舛,讓我把這些好好學扎實,以后必定有用。并且還讓我夜夜打坐,感悟什么天地之道。試想,我白天在武校翻跟頭打把勢的累一天,回到家里還要背那些勞什子經文,晚上根本就是困成狗,還感悟個毛的天地之道。無奈我不敢違背,只好坐著睡。姥姥管這叫修行,我管這叫活遭罪。
姥姥教給的這些東西,在無數(shù)次背誦下早已爛熟于胸,雖然不明白有啥用,但是耐不住姥姥動不動就以飯相逼。而其中一個姥姥給我講的故事,卻是我沒用背誦就記了下來的。這是一個關于東北出馬仙兒起源的故事。
眾所周知,出馬仙是東北所有,那么在遠古時期,東北本是一片蠻荒之地,連人都沒有,那些仙家在這里抓誰當?shù)伛R呢?姥姥的解釋是,原本東北在上古時稱為大荒,那個時候根本沒有人煙,更沒有地仙在此修煉。
商周時期,道門的人、闡、截三教封神之戰(zhàn),后來截教敗北,于是重立新天庭。封神之戰(zhàn)里參戰(zhàn)最多的闡教,其門人大多掌管要職,如廣成子和太乙真人,紛紛坐上了道門六御的位置,一個是南極長生大帝,號稱壽星。一個是東極青華大帝,號稱太乙救苦天尊。而老君當時還沒有化身老子傳播人教道義于人間,那是東漢末年的事了,所以當時定以后太乙散仙以上的仙位,優(yōu)先從以后人教選拔。而反觀截教門人,除了斬將封神的以外,殘余地上的門人紛紛被定義為妖,輕易不允許在人間界走動。極少數(shù)的與人相隨積累功德,也要經過數(shù)百上千年才能證個地仙之位。無數(shù)年來,人若要成仙,苦心修行即可,修至羽化飛升時,上界自然大開方便之門。而截教則在南天門的追繳下愈漸凋敝,直到明末清初,不知為何,仿佛地上地仙與天庭達成了某種共識,上面允許地仙在遼寧鐵剎山建立東北道教總壇,這時天下地仙才云聚于東北。但地仙下山抓地馬,需要上界批示出馬文疏,并賜予令、旗、劍、印才可開香立堂。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東北出馬仙家才開始盛行一時。
小時候的我,聽到這個故事自然是深信不疑,但隨著日漸長大,到后來看了一本叫做《封神演義》的書后,只當做姥姥是在編故事哄我玩。封神演義的作者叫做許仲琳,這家伙是個明代中后期的小說家。他一個明朝的人寫的商周故事,可想而知其中的可信程度能有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