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毛文龍這激蕩的吼聲,沒有人真的激動,麻木的依舊是麻木。
大人物的諾言,在這個時代,是最信不過的,人們只是認為,不跟著毛文龍這個大隊死的更快,跟著,最少還能多活一陣。
看著估計在三千多老弱混雜的“將士”其實青壯不足三成,這樣不行,這樣的隊伍是絕對不能打勝仗的,因為有家人在身邊,能戰(zhàn)斗的也不能全心戰(zhàn)斗了,家小將成為他們最關心和照顧的根本。
“現(xiàn)在,將老弱婦女與青壯分開,大敵當前,容不得我們遲疑,行動要快。”毛文龍立刻吩咐身邊近百的親兵家將還要干兒子們。
對于這樣的安排,沒有人表示異議,于是,這些人就沖到人群里去,將那些青壯拉出來,將那些老人婦女孩子,趕到一起。
這樣一來,整個人群里,立刻傳來撕心裂肺骨肉分離的哭喊聲,無論是誰,都緊緊的拉著親人不放,其情況之慘竟然讓毛學禮等也不由動容。
毛學禮紅著眼睛小聲的向毛文龍建議:“父帥,先不要這樣分開他們吧,讓他們一家再團圓一會吧,等戰(zhàn)斗打響了,那些老人孩子和婦女,會上去抵擋第一批敵人的。”
“什么你說什么”毛文龍大驚,但腦海里的記憶立刻告訴他原因了。
在這個年代,在這個遼東,百姓的生命連草芥都不如,建奴攻擊一個堡壘,特別是先要在附近搜羅所有的百姓,然后將他們驅(qū)趕,對那個堡寨進行攻擊,沒有人指望這些百姓能夠攻下敵人的堡寨,他們不過是消耗敵人守城器械的消耗品,這已經(jīng)成了一種模式。
而明軍在抵擋建奴的攻擊時候,也四處收羅百姓,一來可以用百姓來阻擋敵人的馬蹄,減慢建奴騎兵的沖擊力度,二來可以削減山寨里吃飯的閑人。三也可以讓有青壯的嘍看到自己親人攻城死去后產(chǎn)生一種報仇的血性。
這次上去的,是上次或者更上次僥幸活下來的人,而這次又能僥幸活下來,不過是為下次的死去做等待罷了。
一陣哭喊之后,整個隊伍里就剩下瀕臨死亡的沉悶。
沒有人掙扎反抗,他們本來在這個人吃人的世道里沒了活路,看淡了生死,活著就是種磨難,而死去卻可能是種解脫。
人死光了不怕,這個世道里什么都缺,就是這樣的流民不缺,去裹挾就是了。
毛文龍明白了來龍去脈,發(fā)現(xiàn)這個狀況很嚴重,現(xiàn)在毛文龍已經(jīng)得罪了熊廷弼,也得罪了山東文官集團,更不得東林待見,一旦自己繼續(xù)按照原先的辦法施行,那立刻就會讓自己殘忍好殺,不體恤屬下的罪名坐牢,到時候御史東林彈劾自己的奏折還不立刻壓死自己
現(xiàn)在為了多活兩年,自己必須為自己,也就是為原先的那個毛文龍正名,一定要將毛文龍的名字樹立成大明最偉大的,最仁慈的,最會見風使舵的,最會抱人大腿的光明正確無私的存粹的人。到時候,袁崇煥想捏造罪名殺自己,都讓他找不到借口。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聲一聲驚慌失措的呼喊傳來:“不好啦,建奴殺來啦——”抬眼望去,北面天邊已經(jīng)塵土飛揚,驚天動地的后金語的喊殺聲沖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