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自幼就在一起的互相陪伴, 還是漸漸滋生的感情,又或者擁有她的數(shù)值
這一切都讓太宰治明白一個道理沒有人是特殊的。
于是某些東西就像彈簧一樣,被他無限下壓,最后一絲縫隙也無, 安靜地被困在狹小的空間里,心滿意足地抱著那僅剩的“特殊”。
可現(xiàn)在
他知道驟然松開之后會有什么后果, 那不是她能承擔(dān)得起的, 所以無數(shù)次在瀕臨松手的邊緣,他都很好地克制住自己。
這次也一樣。
幾乎在那些陰暗隱晦的心思翻涌而上的一瞬間,潛意識就取代思維,先一步幫他做下決定。
“怪不得你都不敢在她面前提這個事情。”太宰治聽到自己用平淡的嗓音說,又忍不住冒出小小的尖刺, “唔一定會被她厭惡的吧”
中原中也驀然繃緊下顎,像是被戳中軟肋, 掀起僵硬的雙唇,“我不會讓她知道的。”
并不是怕被她厭惡。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她沒有那段過去, 那個女孩沒有被死寂和黑暗摧毀意志已經(jīng)是奇跡, 他無數(shù)次慶幸,幸好那不是她的第一個世界, 幸好還有那么多“旅行”能緩解他帶來的痛苦。
“那可一定要將秘密守住了。”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 太宰治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個毫無情緒的笑來。
海風(fēng)撩起柔軟的黑色發(fā)絲,他下意識抬起手,指腹輕輕摩挲著胸前的綠色翡翠, 白皙的手指和腕間的繃帶被漸漸蔓延的夜色模糊了輪廓。
中原中也冷淡地看著他,帽檐下的湛藍(lán)眼眸與蒙上夜色的大海相差無幾,橘色的發(fā)絲在昏暗中靜靜綻放。
他沒有催促,似乎有足夠地耐心等待另一方履行交易。
層層疊加的海浪聲吵雜不堪,沙灘上的巖漿漸漸沉寂。
當(dāng)黃昏被黑暗吞噬殆盡的時候,黑手黨首領(lǐng)闔上雙眸,暗沉的鳶色眼眸被徹底隔離。
冷漠的嗓音流露出一絲怪異,他微笑著說,“就算是一念之差,我也從沒有后悔過。”
當(dāng)掌控所有事情成為本能,所走的每一步都只是無數(shù)計劃的其中之一時,一念之差對于“太宰治”這個人來說,是不可能發(fā)生的事情。
于是極其稀有的一個例外,便將所有人拉進(jìn)荊棘深淵。
但最開始接到蛞蝓的電話時,他只是想像之前那樣火上澆油,抓住機會慫恿他們分開而已。
敲門聲響起的下一秒,早就在玄關(guān)處來回踱步的他便迫不及待打開門他就知道她會來找自己。
在這個世界,除了那條蛞蝓,她只有他了。
沒帶他的聲音在看見少女的臉色時停頓了一下,然后若無其事地繼續(xù),鑰匙嗎
被暴雨淋得狼狽不堪的少女微微仰起頭,似乎在看他,又似乎只是望著這個方向而已,以往熠熠生輝的綠色眼眸晦澀死寂,星辰寂滅。
仿佛什么都沒有察覺到般,他牽起少女的手,帶著她來到臥室,又回衣柜里拎出個包裝精致的手提袋和未拆封的毛巾遞給她,喏,前幾天正巧看見它,覺得你應(yīng)該會喜歡,換上試試。
她木木地接過來,像個只會呼吸的提線木偶。他沒再說什么,退出臥室。
蛞蝓只說她不太好,其他什么都沒來得及說,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讓她突然變成這個樣子。
哇哦這次說不定可以讓那家伙徹底出局,明明沒有任何價值,憑什么占有她那么多時間
他心情愉快地拿著梳子和吹風(fēng)機敲了敲門,換好了嗎我進(jìn)來了哦
仿佛暫停許久的電影這才按下播放鍵,這才響起少女換衣服時窸窸窣窣的聲響,他安靜地站在門口等著,直到她輕輕嗯了一聲,他才打開門。
漂亮的格子長裙將少女身上每一寸輪廓都包裹地恰到好處,與他之前想象的一模一樣,只是那草草包住長發(fā)的咖色毛巾在意料之外。
他將神情木然的少女按在椅子上,細(xì)心地整理這個狼狽不堪的少女。
明亮的燈光與從陽臺探入的月光撞在一起,糅雜成充滿誘惑的夜色,靜謐的臥室只有吹風(fēng)機嗡嗡作響的聲音。
柔軟的黑發(fā)在指縫中穿插,他一遍遍梳理它們,擺在小茶幾上的木梳成了擺設(shè)。
即使再愛不釋手,總有結(jié)束的時候。
黑色的衣擺在條紋地毯上綻放,他蹲在少女身前,雙手拽住裙擺撒嬌般搖了搖,眉眼彎彎地仰望她。
穿這么好看,明天我們?nèi)ヂ糜魏貌缓妹銖姷綐O點的因果關(guān)系被他用理所當(dāng)然的語氣說出來,想去哪歐洲怎么樣又或者
他倏地停頓,目光定格在少女滑落臉頰的眼淚。
片刻之后,他不悅地嘖了聲,那個蛞蝓欺負(fù)你了
少女遲鈍地?fù)u搖頭。
他沒有直呼那家伙的名字,但重力式的身影就像突然襲來的巨石,麻木而僵硬的五官輪廓倏地被擊碎,大顆大顆的眼淚撲簌簌地往下墜,中也中也很痛苦。
他愣住,呆呆地看著被淚水沖刷,卻依然枯萎的綠色眼眸。
幾乎在同一時間,他就立即明白這句話所蘊含的意義。
喂喂,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