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章清澈池水
上西城黑街的孤兒,他們的“來路”大致可以分為兩種部分。
一種是純粹的哥譚種, 沒有過往沒有血親, 從小到大都流著哥譚這塊土地的血。
比如在冰天雪地里被撿起來的臟兮兮的南丁格爾, 比如被醉死在酒精里的站街生下的小艾倫, 比如逃出了哥譚孤兒院獨自求生的小琳達(dá)他們大多活不過多少歲,一旦活下來就必然是徹頭徹尾的哥譚人。
另一種是中途加入的異鄉(xiāng)人, 因為各式各樣的緣故, 滯留在了哥譚。
比如不知道從哪里被拐來的口吃小男孩彼得, 比如時常因為古怪口音被欺凌打罵、后來奮起爆發(fā)砸穿了一個小頭頭耳膜的中東小子, 比如自個兒跑到哥譚、練成老油子的阿爾杰。
這類人和上一類一樣, 要么墮落到不知道哪塊泥地里, 要么逆流而上, 也成了套好哥譚皮子的新哥譚人。
而波西
他既不是第一類, 也不是第二類。
他同他們格格不入。
首先,他是有來處的一對頗具修養(yǎng)的亞裔夫婦的獨子, 家境不算富裕但也絕對稱得上殷實這從他的談吐和學(xué)識里可以輕易看出來。
如果不是那對恩愛夫婦橫遭劫難, 那樣的家庭養(yǎng)出的孩子,干凈的鞋底天生就不會踏上黑街的淤泥。
也因此, 在上西城的黑街, 在阿爾杰和南丁格爾尚未出現(xiàn)前, 波西一人占據(jù)的小屋,是幾乎所有人都不會踏足的“禁區(qū)”。
倒不是說他會攔著人不讓進(jìn)或者其他什么的
而是波西這個人, 他站在那兒, 天生就和周遭的流浪兒童隔著一層。
像清透的水墨畫對應(yīng)著拙劣的涂鴉, 像江南的亭臺樓閣煙雨中,對應(yīng)著陰濕發(fā)臭的垃圾巷。
乞兒們不喜歡他,他們不喜歡他又向往著他,他們向往著他又想毀了他。
如果不是繼承了父母的遺產(chǎn),如果不是有護(hù)住財產(chǎn)的頭腦,波西在黑街是不會有容身之地的。
講道理,所有人都不了解為什么他會留在黑街,除了波西自己,誰都不知道。
就像此刻,夜鶯在眾目睽睽之下靠近他,他墨色的眼瞳中倒映出她的面孔、沒有回應(yīng),仿佛除了他所需要的“口令”之外,什么都聽不見。
“我可以觸碰你嗎哥哥。”
她伸手朝他做出一個環(huán)抱的動作,很緩慢,并仔細(xì)注意著他的表情似乎是沒有表情,睫毛被光打下朦朧一層陰影。
于是夜鶯的嗓音不自覺的又輕了下來“嘿,給我一個抱抱就像小時候一樣。”
外部聲音被隔絕,這一方空間里她可以聽清自己的呼吸。
身后,超人和鳳凰女似乎合作了,他們強大而澎湃、不屬于同一個體系的力量侵蝕著那群高層所藏身的立方體。
夜鶯并沒有分神,她選擇了遵從內(nèi)心的想法。
當(dāng)她的雙臂時隔多年再一次碰到青年的身軀,她只感到內(nèi)心深處,那積蓄了多時的堤壩的坍塌
他還活著,他的心臟還會嘭嘭嘭嘭嘭嘭跳,他長高了,他的臂膀瘦削卻結(jié)實,他的胸膛炙熱,他的呼吸像是濕潤的晨霧
他還活著他還活著他還活著,唯有肢體接觸才能帶來這樣真實的認(rèn)知,侵入大腦皮層尖嘯著這個事實。
洶涌的情緒幾乎在瞬間奪走了她的專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