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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真人只是很早年前見過鶴悼一面,他縱橫天下的時候,鶴悼早就長期閉關(guān)了,他和曦月打交道更多……但他一眼就知道來者確實是鶴悼。
這也是曾經(jīng)的神州正魔領(lǐng)袖歷史性的會面,雖然如今還說什么神州正魔,似乎有點可笑。鶴悼和玉真人相視一笑,都沒在這上面多扯,仿佛已經(jīng)相交多年的老友,而不是萬載之?dāng)场?
因為真的沒什么意義,反倒有些滄海桑田的喟嘆。
“聽說你境界跌落,如今看似恢復(fù)了?”玉真人給鶴悼上了一杯青冥酒,問道:“這時間并不長,是如今門完整后導(dǎo)致太清更容易了?還是因為跌落重修更簡單?”
“不過是心,執(zhí)而生妄,何以太清?放下一執(zhí),便發(fā)現(xiàn)其實也不難……當(dāng)然,和曾經(jīng)上過峰頂也有關(guān),見過總是見過,倒是和門關(guān)系不大了。”鶴悼笑道:“當(dāng)然每個人情況不同,門的完整,對真人還是很有用的,將來真人若是欲窺太清之途,應(yīng)該不會像我這么艱難。”
“嗯。”玉真人頷首:“敬你,萬載執(zhí)著,殊為不易。”
鶴悼舉杯飲盡,反問:“我說放下一執(zhí),方證太清,何以你反而敬此一執(zhí)?”
玉真人淡淡道:“我總覺得,當(dāng)那一執(zhí)念在心時,鶴悼才是鶴悼,如今這個已經(jīng)不是了,說死了也沒什么問題。”
鶴悼撫掌而笑:“有趣。真人又為何覺得,你心里貼了標(biāo)簽的鶴悼才是鶴悼呢?”
玉真人失笑:“因為那是我心里的鶴悼,我心里的鶴悼死了沒,只在我自己的看法,于鶴悼本人無關(guān)。就好比曦月若是變得濫殺無辜,那你多半也會覺得曦月死了,活著的不過是頂著那皮囊的另一個道姑罷了。對不對?”
鶴悼笑道:“貧道在真人眼中竟是那般濃墨重彩的求不得放不下……竟到了放下即死、已非其人的程度,倒是讓人意外得很。不知是否因為,真人在其中代入了一些自己的故事?”
玉真人道:“顯而易見。”
“所以真人覺得,如果某天自己放下了,自己也算是死了么?”
玉真人怔了一怔,慢慢搖頭:“我大概會覺得,沒什么必要活著了。”
鶴悼眼里有了些復(fù)雜。
當(dāng)初他大約也是差不多想法。
當(dāng)執(zhí)著了一輩子,其實已經(jīng)成為活著的意義了。
如果失去了活著的意義,想要重新找到自己為什么活著,或許都不太容易。
沒有這么一個意義,漫長的生命無非是漫長的囚籠,什么是解脫?長生從來不是解脫。
放下是解脫。
可放下談何容易……
甚至在他人眼中,放下之后的你,可能已經(jīng)不算是你。
什么是你,什么是我,什么是存在,就此成為各人有其道的哲學(xué)命題。
“真人未曾放下,所以這么想。一旦放下了,想法或許又會改變。這是貧道自身感受,愿與真人分享。”
玉真人抿著酒,沉默片刻,才道:“你此來似有其意?專門來點我?”
鶴悼笑道:“三界之中,惟此破綻,誰都看得見。貧道云游天下,也只在幽冥心驚肉跳,不和真人聊聊,我心不安。”
玉真人淡淡道:“我還以為你真的什么都放下了,卻原來還有俗念?”
“終是此界人,欲得自在,也有前提。若是清歌于漏船之中,自命灑脫,那是白癡,不叫放下。”鶴悼美美地喝了一口酒,笑道:“你看,我現(xiàn)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隨便進(jìn)入敵人老窩,一臉想教育他的姿態(tài),他還請我喝酒,難道不是自在?”
玉真人啞然失笑。
鶴悼打量他一陣,奇道:“你雖在笑,眉宇憂色未散。敢情還真有問題……這我真想不明白了,秦弈如今大勢已成,流蘇瑤光更是只要有點時間就能直達(dá)太清之巔,當(dāng)年天外人也就是被揍回去的份,這不明擺的事么,到底還有什么讓你難以取舍?”
玉真人淡淡道:“你想多了。祭煉幽冥遇到困難,自然有所憂慮,本座有所執(zhí),可不像你這么自在。”
“休得瞞我!”鶴悼忽然低喝道:“你之憂在于,祭煉幽冥未必能復(fù)活道侶。”
玉真人瞇起眼睛,眼里隱有厲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