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沖靠在一般的欄桿上,在出兵前就察覺到了什么,見她又一直站這里不離開,淡淡地說“你和楚弈怎么回事。”
趙樂君眉心一跳,淡然回道“你問這個做什么。”
“出于關(guān)心”
“那你可真閑。”
她直接一句話給噎了回去,魏沖嘴角一抽,嗤笑道“你要是真要跟他有點什么,身為謀士,我要提醒你,他現(xiàn)在是皇帝的人,你別把自己折在他手里了。男人的野心,不是你想象的那么淺薄。”
趙樂君聞言,沉默了。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不知道又過了多久,廝殺聲終于被風傳了過來,遠處亮起了火光。
攻城徹底開始了。
她緊張地握住欄桿,身子往前還傾了傾,仿佛這樣能看得清楚。
但其實這些都是徒勞。
聲響不斷,在趙樂君看到東面又升起了熊熊烈火時,她彎眼一笑。
楚弈得手了。
也是在這個時候,她突然說“魏沖,你覺得我和楚弈比,我的野心如何”
魏沖呼吸一滯,已經(jīng)明白她的意思,猛然轉(zhuǎn)身離開。
心里想著,隨便她,反正他來她身邊也有所圖謀
趙樂君聽著身后的腳步聲,眼里笑意越發(fā)濃郁。
男人想征服女人,女人何嘗又不想征服男人,且看鹿死誰手吧。
如若是她輸了,她也能坦然接受
趙樂君在收復上郡所有城池的這晚,第一次為自己的私情做了決定,至于這份情是在什么時候滋生的,她自己也說不清楚了。只知道,這一刻,她的決定多少帶著點瘋狂。
跟那個人性子一樣,都帶了魯莽。
“趙樂君,你做事情之前能不能跟我商量一回”
胳膊夾著木板的楚弈氣沖沖闖了她的營帳。
這是他們勝仗后的半個月后,朝廷發(fā)來旨意,讓他鎮(zhèn)守上郡,而姬家軍即日就撤離。
姬家軍撤離得那么快,必然是經(jīng)過了趙樂君的同意,但是她一個字也沒有告訴。
不但這事沒有告訴他,她說要給他的回復,也還沒有
這個任性妄為的女人,怎么還能夠總責怪他魯莽
趙樂君正讓使女收拾東西,見他吊著胳膊,脾氣還那么沖,在他走過來的時候抬手就戳到他手指上。
他在攻城那天太過英勇,硬生生從墻頭跳下去燒的糧草,把手給摔折了。
被她這樣一碰,當即疼得倒抽氣。
趙樂君見他吃疼,很沒有同情心的笑出聲,在他快要冒火的雙眼中說“走,陪我去雪地里走走。”
她率先出了屋,楚弈只能跟上。
她沒有穿斗篷,往一邊的小山坡上走,這里平時沒人來,覆蓋著厚厚的雪,她一踩下木屐都陷進去了。
楚弈看著她的腳,狠狠地皺眉“你就不怕凍著了,跑這雪地上有什么好玩的。”
“我馬上要回洛城了,洛城沒有這么厚的雪。”
她不在意,還抬腳把雪踢向他,笑吟吟的。
楚弈望著她的笑臉,又想起那夜她單獨囑咐自己的一幕,心頭一熱,走快兩步上前,去握住她發(fā)涼的指尖。
“你還沒有給我回復。”
他幾乎是稟著呼吸說的,渾身緊張到都僵直了。
趙樂君低頭看了眼被他握住的手,卻是答非所問“楚弈,我聽別人說要是在雪地迷路,太冷了,可以挖雪把自己埋起來保暖”
楚弈目光沉沉,對她在這個時候轉(zhuǎn)移話題不滿又無奈,語氣也就有幾分陰陽怪調(diào)“誰哄騙我們的長公主,那只會凍死”說到這里,又想起別的,到底多提了句,“但在被人追擊的時候倒可以用來躲避一時。”
趙樂君見他還真的回答了,就站在雪地上笑,仿佛自言自語地說“那以后我要是遇到危險,我就就地把自己埋了”
“我管你埋不埋,你先答復我”
楚弈突然就變得強勢起來。
反正兩人已經(jīng)都說得不能再直白了,他也沒有退路,退路頂多就是她拒絕。
但是這些日子,他也再考慮了許多,不管她答不答應,他用手段也要把她娶回家
不然,他一定會后悔一輩子
趙樂君被他逼問,突然蹲下身,然后仰倒,整個人就那么睡在雪地上。
楚弈可真要被她嚇出毛病來,當即伸手去拽她“你就不知道愛惜自己身體嗎”
雪地是姑娘家躺的地方
然而,他沒有拉動她,反倒被她帶了一下,踉蹌跪倒在她跟前。
她此時撐起身子,唇正好在他耳畔。
“好。”
溫熱的呼吸撩在他肌膚上,讓他頭皮都在酥麻,一個好字,更是讓他大腦嗡一聲,空白一片,不會思考了。
趙樂君話落就瞅見他愣愣的樣子,心里最后一點不安也沒有了。
他如若不是真喜歡自己,怎么會在得到答應后傻乎乎地發(fā)呆,是高興傻了
她愉悅的笑聲就在這片雪地里響起,楚弈好不容易回神,在她燦爛的笑容也揚起了一個傻傻的笑。
她說好。
“你答應嫁了我,不能反悔了。”
沉沉的男聲在一片帳幔間傳出,似是呢喃。
下刻,一道身影就猛然在這榻上坐起,他還極不安的喊了聲嘉寧。
然而,沒有人回答他。
楚弈坐在帳中,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好大一會,才恍然自己又做夢了。
先是夢見自己少年時,又夢到前些年趙樂君跟他和離的種種。
他抬手抹了把額頭,一手的汗。
真是,怎么會又夢到那不地獄一般的那段日子。
他挪到榻沿,隨手把昨夜亂丟在床尾的長褲穿上,一伸手,扯到胳膊上的幾道抓傷。
那是昨夜情濃時,趙樂君受不住,狠狠抓下的。
她真是下手越來越狠了,上一回還抓他的臉,讓他頂著傷站在朝堂上,引來多少人的視線。
楚弈看了幾眼那血痕,就聽到外頭傳來歡笑聲。
是她的聲音,還有一雙兒女,似乎是在玩什么游戲。
他當即穿著妥當,走出屋。
趙樂君正跟兩個孩子在踢球,是他昨兒用羊皮做的。
他看著她圍著兒女笑鬧,因為夢魘的不安散去,然后想到什么,下了臺階,徑直走向她。
趙樂君正要接住兒子踢來的球,結(jié)果突然腰間被人一攬,腳下就騰空了。
她驚叫一聲,楚弈把她打橫抱了起來,直接就朝她臉頰親了一口“這輩子你都別想再離開了。”
趙樂君被他鬧得莫名其妙,一雙兒女已經(jīng)在原地捂住眼,從指縫看親密的父母,嘴里大喊著“爹爹娘親羞羞”
很快,楚弈脖子上就再添了幾道指甲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