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在說那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的事兒。
阿鴆看著他,淺淺笑起來,眼眸彎如月牙“再怎么樣,你也不會不要我的,是么。”
顧沉看著他信任而的眼神,清澈的眼眸里,滿滿都是依賴,就好像對自己寄托了全副的心神與信任。他的喉頭驀地滾動了一下,仿佛有一股熱流,又像是有一股火焰,燃燒進了心里。
有那么一小會兒他甚至想要低下頭,做自己日思夜想的事,可直到最后,也不過是握緊了掌心里的手。
回答微微喑啞著“嗯。”
兩人一道走過了長廊,那些人語聲仿佛都在遠處,此時只有幽寂的月光。
顧沉只覺得時光靜好,竟隱隱間生出一直走下去、盼著這條路沒有盡頭的想法,可終究會走到盡頭。
忽而間,他察覺到掌心里的手掙了掙,要擺脫出去,耳邊響起的是少年清朗的聲音“我不過去了。”
前面不遠處便是主宅,此刻宴會正是,前來赴宴的賓客還未曾離開。這一切,顧沉自然是明白的,這時候,他并不曾強行攥住少年的手。
“外面風(fēng)涼,待會兒就回去,記得么”
阿鴆唇邊抿出小小的笑渦兒,朝著他點了點頭“哥,我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了,哪里用這樣叮囑了。”
顧沉不以為意,只目光沉靜的看著少年,直到得到了保證,這才先行離開。
偌大的花園,朦朧的月光下,又只照映出一道孤獨的身影。
撲棱棱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小山雀落到了他的肩頭,歪了歪腦袋我覺得你哥還挺好的啾
阿鴆道你說的是哪位唔二聲的哥哥心花長得十分順利,一聲的哥哥心尖子又黑了一點兒。
小山雀
小山雀不會的吧啾它簡直是雀臉懵逼,怎么顧琛一天到晚都在心尖子發(fā)黑啊每次和宿主談起來,宿主都會說,顧琛的心花更黑了。
阿鴆說所以說,現(xiàn)在的我,并不是一個人吶似是知道小山雀不明白,阿鴆解釋道他只要看見了我和別人相處,就會受刺激,心花就會變黑那這個時候,他不在附近,還在哪里呢
想來是親眼瞧了顧沉牽著他走了段路,結(jié)果又受亂七糟八的刺激了。
至于顧琛在哪里
阿鴆倒是沒有一定要把人找出來的想法,總之顧琛那心花成天都在發(fā)黑,看多了也就不在意了,不如悠悠閑閑樂樂哉哉。想起來先前顧沉與他的囑咐,阿鴆并沒有在花園里多帶,又休憩了小會兒,便沿著小路,悄悄回屋。
與之同時,花園之中,偏僻的另一處,祁一涵打量著身旁神情僵硬的少年,意味深長的笑起來“這般瞧著,你在顧家的處境,倒不像是先前所說的那樣好啊。”
垂落在身側(cè)的手掌驀地握緊,面上神情竭力控制著如常,不想要再露出破綻。
無論是什么時候,顧琛面對祁一涵,都有一種渾身僵硬的感覺。身邊青年分明容貌英俊,笑聲清朗,然而落到了顧琛的耳中,身體卻無端端的發(fā)起冷來。
顧琛依稀還記得那一天,自己狼狽不堪的摔在了祁一涵的腳下,如若一捧臟污的沉泥。又或是在從前,被當(dāng)做卑賤不堪的禮物,送給人群中央的青年。
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
依靠祁一涵,擺脫困境、回到顧家,他何嘗不知道,這樣的行為如同火中取栗,堪比與虎謀皮。
可他已經(jīng)沒有了別的選擇。
夜風(fēng)拂過了軀體,汗水仿佛都冷凝。顧琛道“祁先生,我過得很好,不勞您擔(dān)心。”
“祁先生”祁一涵輕輕念著,復(fù)又笑起來,“您顧沉,你如今是阿鴆的兄弟,不跟著他一起喊我嗎”
顧琛的表情驀地凝固住了,他想要知道祁一涵是否在開玩笑,然而夜色里根本看不出半點端倪。祁一涵含著笑,盡管未曾催促,卻依舊在等待著。
一鱗半爪浮現(xiàn)過眼,張牙舞爪著要將人吞噬。顧琛垂下了頭,半晌,終于道“一涵哥。”
祁一涵道“噯”
似乎很是享受這個稱呼。
他像是在看顧琛,又像是沒有看顧琛,視線穿過了婆娑的花園葉影,遙遙的不知投向了空中何處。然而再開口時,語氣里仍舊是帶著笑的“你似乎見著我很緊張。”
汗水流進了手心,顧琛垂著頭,看不清神情。
他的語氣有些猶豫,又有一些忐忑“我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場合,以前從沒有見過這么多人,也不知道該怎么做,害怕給爸爸媽媽丟臉”
看上去,就像是鄉(xiāng)下少年誤入了紙醉金迷的世界,得知自己原本應(yīng)該屬于這里后,無可控制的茫然迷惘,忐忑緊張。
然而祁一涵卻笑起來,意味不明“是么”
這段話,聽上去倒很是誠懇,十分符合顧琛的經(jīng)歷與身份。
然而從頭到尾,祁一涵連半個字都不信。
宴會廳中他遠遠望著,顧琛談吐得體,舉止大方,迎著諸多探究打量的眼神絲毫不曾推卻,仿佛那樣的場面他天生就能適應(yīng)。
這借口,打算騙誰呢
偏偏是面對自己,卻渾身都緊繃,顧琛或許自以為掩飾的很好,但是落到他的眼中,卻處處都是破綻。
然而祁一涵并沒有戳破,有些事情,挑明了,就不好玩了。
這一場宴會正式宣告了顧家二少爺?shù)幕貧w,作為被抱錯的那個孩子的阿鴆,身份與地位更加尷尬了起來。宴會上驚鴻一現(xiàn),隨即消失了蹤影,若說從前已經(jīng)有了風(fēng)言風(fēng)語,那么如今更多了許多意味不明的揣測。
畢竟,說到底,他身上流著的,可不是顧家的血啊
盡管名為顧鴆,但事實上,他與顧家扯不上半點關(guān)系。若不是當(dāng)年所出的那一場意外,此刻原本應(yīng)該活在那座小城,為了生活苦苦掙扎。原本是山溝溝里的野雞,卻偽裝了這么多年的鳳凰,如今一朝偽裝的表皮被撕破,宛如跌落云端。就算是顧家把他逐出去,送回那座小城,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
但好歹也有十幾年的相處。
或許是這漫長相伴的時光給處出來的感情,畢竟就算養(yǎng)寵物,這么多年也會有幾分不舍。顧家并沒有驅(qū)逐那個被抱錯的孩子,而是仍舊將他留在了家中,依舊冠著顧姓,只不過排位朝下稍微挪了一挪。
成了顧小少爺。
但對于阿鴆來說,其實并沒有什么分別,真正能讓他稍微感興趣一點點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那晚在花園微潤的夜風(fēng)里,他看到了第三朵心花。
不偏不倚,正正生在祁一涵的心口處。
來到這個世界以后,只看到了兩朵心花,阿鴆原本以為,這就是自己的所有目標(biāo),沒想到還有新的發(fā)現(xiàn)。
自海外歸來的的祁一涵。
尤其有意思的是,這一朵心花,并非剛剛長出根芽,也并非只見得舒展枝葉,而是早已經(jīng)結(jié)出了花苞,垂在枝頭,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綻放。若當(dāng)真仔細較來,幾乎與阿鴆在顧沉心中所見不相上下。
分明不過是一位年長的朋友,多年未見,卻未見得有生疏。
顧鴆將祁一涵當(dāng)做是兄長、是朋友,可祁一涵于他或許抱著并不那么單純的目的。
啾小山雀嘰嘰喳喳,可是你哥和他長著一樣的心花雖然并非完全一樣,但是也相差不遠。
阿鴆幽幽的看著它所以他和我哥一樣的心思嗎。
小山雀啾就是這個意思。
那么問題來了,顧沉,這位顧家的繼承人,眾人眼中的模范好兄長,對顧鴆又抱著什么樣的心思呢
眼神,最是不會欺騙人。
即便顧沉隱藏的很好,可偶爾投來的目光里,或許藏著連他自己也未曾察覺的情緒。
阿鴆還記得自己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少年藏在心底的、對于不確定未來的恐懼與惶然,沒有什么人可以訴說,只能借助于琴音發(fā)泄出來。而即便是這般,依舊要小心翼翼的收斂著,以免太過于激烈,驚動旁人。
那個時候,是顧沉走進來,堅定的將他圈入了懷抱。
阿鴆道說起來,我想起來了很久以前看到的一個笑話。
小山雀滿滿都是求知欲什么笑話,想聽想聽的啾
阿鴆道發(fā)現(xiàn)疼愛多年的弟弟不是親生的,你的反應(yīng)是
a、大吃一驚
b、怒不可遏
c、悲痛欲絕
d、不以為意
e、欣喜若狂
f、如釋重負
g、興致全無
h、索然無味
小山雀
啊啊啊啊啊,救命宿主現(xiàn)在的表情好可怕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話要說20192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