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小了一些,被雨打過的樹葉,顯得格外清脆,幾只鳥兒不知從哪里飛了過來,落在樹冠之上,嘰嘰喳喳地叫著,小腦袋左顧右盼。
郝仁就在屋檐之下擺了一個小桌,弄了幾個菜,與陶瞎子對面而坐。
“老大,長安哪邊有些不地道啊”陶瞎子端起杯子,一飲而盡,“從頭到尾,完全都沒有問過你愿不愿意的意思,這是吃定了你呢幺兒在他們手里,你除了去,還能有什么別的說嗎”
郝仁微微一笑,“怎么啦不能回長安那個福窩窩,心里不舒服了真要不想去,就不去。別忘了,你也是將軍,回到長安,該給你的待遇一樣也不會少。我會給你辦好這一切。”
陶瞎子重重地把酒杯往桌子上一頓“大哥這是說的什么話我跟著你的時候,只有十幾歲吧,這都幾十年了,你想把我趕走”
郝仁點了點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一去,以咱們的年齡,只怕就真的只能死在哪里了能回長安的,也就只有骨頭了,不后悔”
陶瞎子搖搖頭“我有什么可后悔的,孤家寡人一個,死在哪里不是死”
郝仁笑了起來,“行,有你這句話,咱們兄弟便再出去闖一闖。瞎子,你放心,等你我都死了,骨頭回到長安,幺兒會給你披麻戴孝的,以后他們多生幾個娃,過繼一個給你家繼承陶氏香火,如何”
陶瞎子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凝住了,半晌,眼眶卻是紅了。
一把抓起酒壺,仰脖子便往嘴里灌了一氣兒,直到郝仁奪下了他手里的酒壺,他才笑著道“大哥啊,你好算計啊,我這幾年,攢下的那一點家當,你也要弄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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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老幺給你披麻戴孝,你的那點子家當,還能飛到別處去”
兩人對視,卻都是放聲大笑。
這兩年,郝仁執(zhí)掌殿前司,手握生殺大權(quán),陶瞎子作為他手下第一悍將,兩人是可著勁兒的摟錢,而且還沒有一點點的心理負擔。
在他們看來,自己把錢摟走了,朱友貞就摟得少了,朱友貞沒有錢了,便能促使益州更早地失敗。所以,他們的種種不法行徑,都是另一種統(tǒng)一形式。
“錢,怎么送回長安給幺兒呢”陶瞎子有些為難了“數(shù)目有些大了,不是很方便。”
“這一次,咱們不送走,咱們拿著他去做本錢呢”郝仁給兩人的杯子里滿上了酒,道“這一次去蒲甘,先是打,擊敗那些蠻夷,接著就是立足,然后呢,就是發(fā)展,這都需要本錢,以后,蒲甘就是我們兄弟的了,沒有本錢,怎么能做大呢”
陶瞎子深以為然“要賺大錢,當然得有大投入。就這么說定了,咱們拿著這錢去蒲甘賭上一賭,指不定將來能有幾十倍上百倍的利,到時候幺兒就是大唐第一富豪。”
兩人嘿嘿笑著舉杯痛飲。
兩個人都有著很強的賭性,一點兒都不覺得這事兒有哪里不對。想要大收益,自然得有大投入,當然還有大風(fēng)險。
“瞎子,回頭,你先去打前站,帶上一千銳士,我不管你是坑蒙拐騙也罷,還是強攻硬打也罷,總之,在我?guī)е鴮O妃他們來的時候,得有一塊落腳地。”郝仁道。
“行”
“這一次啊,長安哪邊還要一箭雙雕,等到我們完全過去了,下一步就是要收拾南詔了。”郝仁道“高副主席的手筆,總是那樣的讓人嘆為觀止。”
“南詔不是投降了嗎”
“是投降了,不過眼下的這種局面,可不是朝廷想要的。”郝仁搖頭道“朝廷要的是改土歸流,要的是王法深入到南詔的每一個角落,這一點,南詔做到了嗎所以啊,他們這一次開了一個口子,讓我們過去了,以后便會成為朝廷問罪的鐵證了,一個勾結(jié)逆賊的帽子,他們是摘不下來了。”
陶瞎子不由失聲而笑,搖頭道“老大,比起朝廷官府的做事手段,我們以前在長安的時候干的那些事情,實在是有些太小兒科了。”
“這便是古人們說的竅國者候,竅鉤者誅的意思了。來,喝酒,喝酒,如今我們也算是竅國者了,哈哈哈”
數(shù)日之后,益州大張旗鼓,由梁王親自率領(lǐng)大軍出征漢中。而在一片喧囂的背后,則是殿前司將領(lǐng)陶瞎子帶領(lǐng)著一千名銳士,與朱友貞出征的方向背道而馳,一路直向南詔方向而去。
沒有人在意這些人的離去,畢竟這樣小規(guī)模的部隊出擊,大家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肯定又是哪里造反了,哪里暴動了,趕去鎮(zhèn)壓了唄。
諒山府,騰建立于高臺之上,看著校場之上,一隊隊的士兵正在進行著訓(xùn)練。
這些士兵的動作還很生疏,打眼一看,便知道這完全就是一幫新兵蛋子,與騰建的本部人馬,完全有著天壤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