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精神上的損傷,楚恒只能一直保持昏睡狀態(tài),在這里就不得不點名表揚一下楚恒的恢復(fù)力,這位一向敢于直面深淵的大兄弟同時也擁有著相當(dāng)強悍的承受力,他能夠看到的東西比普通人多,但他并沒有因此被擊潰,而是磨練出了堪稱變態(tài)的調(diào)整能力。
繆宣靠在沙發(fā)墊上,心想這個人的適應(yīng)能力即便是放在整個人類的集合當(dāng)中,都能排到第一批。
難怪楚恒會比他們走得都遠(yuǎn)
繆宣在心里盤算,這個世界十有八九會以他的死亡為終結(jié),而按照身份劃分,目標(biāo)里肯定有長安隧道的鬼王,只要對著這個目標(biāo)努力就不會出錯。
對了,那虞舟呢
繆宣忍不住側(cè)頭看了看身邊假寐狀態(tài)的另一名男子,他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穩(wěn),緊緊皺著眉,纖長的睫毛在微微顫動。
虞舟也能活下來的吧雖然在協(xié)和慈愛醫(yī)院里沒見到虞舟,但既然楚恒能在未來活蹦亂跳,虞舟沒道理渡不過這一關(guān)
繆宣抽出藏在后腰的雙刺,它沉黑的表面喑啞無光。
在楚恒昏睡的時間段里,繆宣和虞舟輪流休息,其間繆宣多次巡邏服務(wù)站,但再也沒有什么異常事件發(fā)生。
只是在餐飲區(qū)中的中年男人已經(jīng)在暴飲暴食后變成了一座油膩的肉山,他的肚子像是氣球一樣鼓了起來,從外形上只能勉強看出他曾經(jīng)是人類,這情況駭?shù)盟钠拮佣疾桓铱拷鼊e提婦女主任一樣的白玉蘭了。
虞舟則不聲不響地套回了白玉蘭的口供,在核對了一番時間點后,他做出了關(guān)于老人遇害的推斷。
“假如是人為,那么只能是一號,原因未知。”虞舟給那位第一排的男人取了個代號,“假如是鬼蜮,那么海妖懸崖的可能性最大。”
在得出這個結(jié)論后,虞舟開始檢索手邊所有的資料,那個記錄了歌詞的小本子也被他驗證校對過,繆宣幫虞舟整理著情報,心中的猜測卻愈發(fā)撲朔迷離。
也許是因為那個越發(fā)恐怖的男老師,餐飲區(qū)的人逐漸向便利店移動,個別膽子大的人看到休息區(qū)里有活人便也挪了過來,到最后連那位女教師也和白玉蘭進入了便利店。
到最后,所有活人都離開了餐飲區(qū),除了男老師那個坐在第一排的一號。
在接連的死亡和恐怖的折磨下,人們逐漸變得適應(yīng),繆宣掐著時間點喚醒了楚恒,楚恒需要進食飲水,而且這個時間點不能太靠近上車的時間,否則很有可能會在顛簸中吐出來。
楚恒爬起身,神情仍然萎靡,并沒有因為休息而恢復(fù)精神,他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huán)境。
繆宣“感覺怎樣”
楚恒撐著額頭“死不了剛才那個老人唱歌的時候你是什么都沒有看到嗎”
繆宣一愣“沒有。”
“可是我做夢了。”楚恒的表情越發(fā)古怪,他猶豫了片刻,倒地還是說了,“我夢到了海邊的懸崖,懸崖下是白骨堆積的沙灘,有一只人魚坐在懸崖上唱歌,它長著前輩的臉,手里捧著虞舟的頭顱。”
繆宣一口水梗在喉嚨里。
虞舟正在便簽本上寫寫畫畫,聞言動作微微停頓,隨后又若無其事地繼續(xù),聲音平淡“哦,是嗎是你會做的夢呢。”
繆宣“”
楚恒一臉“我就知道會這樣”,隨后他煩躁地抓了抓腦袋“重點根本不是這個,重點是人魚的歌,夢很真,人魚的歌聲也十分真實,而且那還是我大致能理解的大意是它要焚盡大海中的每一滴水,擊潰天穹上的每個角落,割下神靈的頭顱以慰英靈。”
虞舟終于停下了繪畫,他抬起頭“人魚用了什么語言”
楚恒搖頭“聽不出來,我只能理解它的含義。”
三人面面相覷,繆宣心里已經(jīng)感到不妙了不提海妖懸崖和人魚這些意向,這個夢境對虞舟來說可是一個極其糟糕的征兆啊。
虞舟問道“那么你呢你有出現(xiàn)在夢境里嗎”
“有。”楚恒非常坦誠,“我就在骸骨堆里大概也是一具骷髏或者別的什么,總之我只能看到仰望的視覺,但對周圍所發(fā)生的事情無能為力。”
在短暫的沉默后,還是虞舟率先道“那么就把這個夢境記錄一下吧,雖然是來自海妖懸崖的夢境,但畢竟這也屬于鬼蜮想要傳達(dá)的信息”
繆宣看著虞舟,出聲安慰“是的,不過死亡預(yù)告我們之前也遇見過,少林碑林一次,峽口水壩一次。”
這兩次預(yù)告都是針對宣軻的,而宣軻也并沒有因此隕落。
虞舟輕聲笑起來,看著兩人尤其是繆宣“沒錯,死亡預(yù)告雖然不常見但也不稀奇,你們不用擔(dān)心。”
馮錢嶸正好從廁所回來,聽到了一個邊角“虞哥,什么不用擔(dān)心”
“沒什么”虞舟笑了笑,貼在繆宣的耳邊道,“小宣,我不會讓你當(dāng)鰥夫的。”
二十三個小時就快要到了。
雖然不是人人都帶了手表,但不少人都帶著手機,而沒有一個人會不在意巴士司機劃定的時間,甚至有人提前一個小時就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等在服務(wù)站的玻璃門后,時不時看一眼不遠(yuǎn)處停車場上的大巴士。
沒有人想要留下來繼續(xù)體驗服務(wù)站,就連那位初中女老師也哭哭啼啼地和白玉蘭一起站到了人群后,她的丈夫已經(jīng)徹底變成了非人的東西,此時餐飲區(qū)里只剩下一座流淌著脂膏的肉山。
在這種情況下,沒有人會觸犯錯過時間這樣的低級錯誤,在最后的十分鐘內(nèi),所有人都等待在巴士的門口,而巴士內(nèi)的司機仍然縮在方向盤后,睡得像是死人。
在人群的一片死寂里,虞舟突然道“我們有幸拿到了治療燙傷的道具,先生,你要試一試嗎”
虞舟不知在什么時候已經(jīng)走到了那位“一號”的身邊,他輕而易舉地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臉部被燙傷到毀容的男人怔愣了片刻,隨后他立刻瑟縮起身子,臉上大概是擠出了一個笑容來,隨后他竟然開口說話了“這、這怎么好意思實在是太謝謝你了我不用,給傷勢更嚴(yán)重的人吧,我欠不起錢了,你不要給我”
這人果然是會說話的,只是他的聲音沙啞無比,好像連喉嚨也被碳炙烤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