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府的一眾文官們,還有勞薛先生多多費心了”這件事早已確立,盡管薛整已多次提起,其內(nèi)心也有一定的糾結(jié)和抵觸,但朱植不打算半途改變目標。
想也是知道,這年頭人們對海外的認知是非常有限的,多半都以為海外盡是蠻荒化外之地,即算是薛整這樣的讀書人與外番有一定的接觸和交流,但仍了解不多。
武將和基層士兵們好說,暫時不告訴他們就是了,但文官士大夫是立國的根本,哪些人可用,哪些不可用,需要薛整與徐元炳去甄別后慢慢調(diào)換,讀書太多認死理的不能要,不如用小吏調(diào)升,將來也更能接受心學的治國理念。
“也罷道不行,乘槎浮于海,倒恰好是圣人之言了”
薛整苦笑,又道“那殿下就要盡快備倭,圣上調(diào)燕王西征的用意一方面固然是看中他的用兵才能,又何償不是在扶持寧王、谷王、代王以制衡,但這也給了燕王在西北另立根基的機會,到時其挾勝而歸,恐怕會再起爭端,所以趁這一年半載的時間抓緊擴建水師,說起這個學生想起來一事,在遼陽的鐘繼恩即將辦完差事回京,是不是派人隨其進京奏請增調(diào)戰(zhàn)船”
“這個可以反正秦王病薨也是要上奏的”朱植聞言心中一動,面露若有所思之色沉吟了一會兒,便再與薛整談了談朝鮮與倭國及南洋諸事,目前可行的當然還是以海島為依托建立殖民點和水師駐地,而耽羅、東番就是接下來的重中之重。
那么東海大寇陳魁七必須剿滅,到時回京是不是順便就把這事給辦了呢。可也有個問題,要把遼東的水師調(diào)到東海只能先由耽羅島去琉球,但戚斌去朝鮮未歸,大家都沒跑過那一條海路,看來可以讓高文泰和僉事劉貞明先南下一趟試試。
秦王病逝對于遼王府來說不算大事,朱植次日派郭銘、侯二為使去一趟西安,并先給老朱上一道奏章,寬慰一下順便請回京奏事,另派寧庸、丘世明為使立即去遼陽,隨鐘繼恩走金州南下回京,反正調(diào)戰(zhàn)船不是一時的事,需要等很久,到時朱植回京就可以直接領走了。接下來幾天,朱植與王妃郭釧服素、齋戒、遙祭三日便罷,畢竟只是服兄喪。
自就藩以來,朱植老實呆在王府吃喝玩樂的時候并不多,這天一早他在存心殿后寬廣的臺基上練劍時,郭釧便特地坐在一旁觀看,兩名隨侍的婢女在旁吃著點心,嘀嘀咕咕說著話她也不接口,就笑笑吟吟地看著朱植那緩慢生硬的舞劍動作。
九十四劍也稱太白劍,諸皇子未出藩時都曾在宮中習練過,朱植有些印象,除起手十幾招比較熟悉,后面很多忘了,所以練起來也就不是那么回事,他勉強把全套劍法練完,氣收丹田,還劍入鞘上前遞給一旁的婢女,端起一盞茶一飲而盡。
“慢點喝都出汗了”郭釧起身上前踮起腳尖,以手帕替他擦去臉額微汗,似是自言自語般帶著莫明的意味道“天氣總算轉(zhuǎn)晴了”
一陣淡淡香味充盈鼻端,朱植心中訝然,看著近在身前的郭釧那白皙微帶紅暈的臉,晶瑩耳垂在清晨陽光的照耀下,淡淡絨毛也染上了一層光澤,那未戴耳環(huán)的小孔便特別顯眼。聽說她平時在王府內(nèi)的時候,并不愛盛裝打扮的,盡管衣飾什么的都不少,可回來的這些日子,她每天都把牡丹三挽髻梳得紋絲不亂,淡抹了唇紅,眉也細細地描過。
于是,朱植心里微有歉意,溫和笑道“就藩那年手頭拮據(jù),你的嫁妝被賣了至今也沒補上,以后有空給你挑幾副好的首飾。”
“殿下你還當真了呀,反正王府也不缺那些,其實只要殿下在,妾身就感覺很好”郭釧一楞,退后一步嫣然一笑,娥眉愁緒一下消失,朱唇貝齒更添明艷。
朱植笑了笑,有點理解她的心情了,王府的宮殿房舍都是按禮儀規(guī)制建成,并不講究什么宜居性,看起來都是漢白玉高高的臺基,雕梁畫棟的廊檐大柱,氣勢恢弘,華麗壯觀,可人再多也還是顯得空曠寂廖。
而王妃要出門也不是抬腿就走的事,最多微服在城內(nèi)逛逛,若像朱植一樣到處跑怕是要被王府的屬官們規(guī)勸,畢竟整個遼東的軍戶家婦人們,都是要以王妃為榜樣恪守婦德禮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