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璽嗤了一聲:"自然是走進來的。"
走進來?京城重重防衛(wèi),他是怎么不知不覺進了京,又順順利利地入了宮,還能找到甘泉宮?京城、禁宮的防衛(wèi)是假的嗎,自己的暗衛(wèi)都是死人嗎?
趙昶心中越發(fā)恐慌,片刻后,他忽然想起什么,藏在被下的手一邊慢慢伸出去,試圖去抓床頭的一根繩,一邊佯裝鎮(zhèn)定地笑了起來:"四弟是特意回來恭賀朕新納貴妃的嗎?"另一只手拍了拍縮在被中的女人道,"榮恩,不和老熟人打聲招呼嗎?"
那女人緩緩從被中探出頭來,露出一張與輕城一模一樣的絕色面容,盈盈垂淚地喊了聲:"王爺。"纖長卷翹的睫毛輕輕顫了顫,悄悄抬起,恰和趙璽看過來的目光撞上。
她心中陡然一驚:那目光望著她,冷若冰霜,如看死物,仿佛不帶絲毫感情。
趙昶見趙璽不為所動,舔了舔唇,繼續(xù)道:"榮恩果然是個尤物,難怪四弟當(dāng)初念念不忘,哪怕和朕作對,也要把人娶回去。可惜,不該是你的終究不是你的。"只要趙璽心神亂了,他就有機會。
趙璽一聲嗤笑,"錚"的一聲拔出腰間的長劍。
趙昶大驚失色:"你,你要做什么?你敢傷朕一根毫毛,就不怕凌遲處死?"
趙璽淡淡道:"自然是……"手中長劍揮出,劍光如霜如雪,毫不留情地刺來。趙昶一躲,卻沒有躲開。趙璽一劍直直刺入他小腹,用力一絞,拔劍,最后兩個字才出口,"弒君。"
鮮血頓時噴涌而出,將明黃的被褥都染成了血紅。趙昶的手已經(jīng)抓到了床頭連著鈴鐺的繩索,剛搖一下,但見劍光一閃,直接將他的兩根手指削了下來。
趙昶發(fā)出一聲慘叫,痛得幾乎暈死過去,另一只手死死捂住小腹的傷處,絕望地叫道:"來人,快來人!"
自然沒有任何人過來。
趙璽面無表情,又是一劍刺出,這一次,從他的兩根肋骨間刺入,刺穿了內(nèi)臟。
劇烈的疼痛襲來,趙昶痛苦地倒了下去,趙璽卻依舊不肯放過他,第三劍、第四劍……接踵而至,偏偏每一劍都避開了要害。不過片刻工夫,趙昶已經(jīng)成了一個血人,痛苦得連滾都滾不動了,卻還吊著一口氣,氣息微弱地恨道:"你好大的膽子!"
趙璽又一劍割下他半截舌頭,這才收劍,眼皮微掀了掀,掃過邊上嚇得幾乎癱軟的假公主。
假公主面白如紙,楚楚可憐地喊道:"王爺,妾身都是被逼的,妾身的心中始終只有王爺一個啊。"她害怕得瑟瑟發(fā)抖,顫若風(fēng)中之花,配著那張傾城的面容,便是鐵石心腸的人也要不忍。
趙璽的心卻似比鐵石還要冷硬,面上無一絲動容。
假公主淚光點點,怯生生地看向他,盈盈美目中滿是乞求。
趙璽忽然道:"她從來沒有喊過我王爺。"
假公主一愣,反應(yīng)倒還算快,垂淚道:"妾身此身已污,豈敢再提舊日稱呼?"
趙璽氣笑了,帶血的長劍架上她的脖子,眉目冷厲,森然開口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假冒她?"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奄奄一息的趙昶一愣,只覺趙璽真是瘋了,到這個時候還要自欺欺人。呵,他就算再強悍又怎么樣,放在心肝肝上的女人還不是給自己睡了?雖然自己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了些。可事已至此,悔也無益,唯一安慰的是,他至少能讓這個瘋子一輩子痛苦。
趙璽仿佛察覺了他的目光,厭惡地對假公主道:"露出真容,否則……"他的劍稍稍一遞,假公主的脖子上立刻沁出血珠來。
假公主嚇得面無人色,試圖再掙扎一下,凄然求道:"王爺,我不是……"
趙璽不耐煩地看著她,目中殺機畢露。
她心中一片冰涼,心知趙璽真的能認(rèn)出她不是真的,只得胡亂裹了件衣服下床,去抽屜里掏摸出一個瓷瓶,倒出一個黃豆大的藥丸,顫聲道:"我需要水。"
趙璽叫了聲"小二。"不一會兒,錢小二端了一個裝有水的鎏金銅盤進來。
水是涼的,假公主手觸到,不由一個哆嗦,卻也顧不得了,將藥丸溶在備有水的水盆中,用帕子蘸了水洗臉。
隨著她洗臉的動作,一張新的面容緩緩呈現(xiàn):膚若蜜蠟,長眉入鬢,眸如點漆,明艷異常。若是輕城在,必能認(rèn)出,對方赫然就是畫像上的莊小姐,她前世的仇人,莊閣老的孫女莊若盈。
趙昶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情景:怎么可能?姜家怎么敢這么欺他、瞞他!他得意洋洋地以為得到了榮恩,寵她,愛她,百般憐惜,甚至聽了她的話將皇叔權(quán)柄削去,逐出京城;他給予楚國公府榮華富貴,權(quán)勢地位,只為讓她知道,自己比趙璽更強,也比趙璽更配得上她。
可到頭來,她竟是一個不知來歷的女人假扮的!那他這樣費盡心思,甚至把趙璽逼反了,把自己陷入到這種境地又是為了什么?
他想問這個女人是什么人?他想問他們怎么那么大的膽子,竟敢欺君罔上?可舌頭被斷,劇烈的疼痛早就抽去了他渾身的氣力,喉口嗬嗬,哪里能發(fā)出一個字的聲。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趙璽充滿戾氣的面容上終于現(xiàn)出一絲笑意,可這笑意也分外冷酷:"恭喜你,睡到了東羯汗王的寵姬。當(dāng)然,在跟東羯汗王前,她還輾轉(zhuǎn)跟過七八個羯人中的英雄,聽說這些人個個都對她念念不忘,確實是個尤物。"
莊若盈的身子劇烈一抖,瞬間面若死灰:她沒想到,趙璽竟認(rèn)得她,還把她的來歷底細(xì)調(diào)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趙昶睜大眼睛,一口氣上不來更下不去。他竟把仇敵的女人捧著手心當(dāng)寶!
外面?zhèn)鱽砹鑱y的腳步聲,隱約聽到有人在叫"救駕"。趙昶露出希冀之色,他的人終于趕到了,他是不是有救了?
然而下一刻,他只覺心口一涼,低頭看去,便見一柄長劍深深捅了進去,隨即撤出。鮮血隨著拔出的劍噴濺而出,一點點變涼,便如他的體溫。
他終于咽了氣,至死亦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