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惜閉上了眼睛,靜靜地等待死亡的來臨。
湯兆隆不管不顧地朝西惜沖來,聲嘶力竭地喊道:"不要——"
幾個黑衣人持劍刺向湯兆隆。
刀疤男嘴角彎成了個得意的弧度。
只聽得"噗嘰"一聲,那聲音就像一只軟透了的柿子從高高的樹上摔落在地,粉身碎骨汁肉飛濺。
預(yù)想之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西惜有些不敢相信地睜開眼睛。然而入眼的一幕,卻讓她心摧肺裂。
只見刀疤男手中的匕首在距自己喉管一毫米處停了下來。而對面,兩把利劍刺在了湯兆隆的身上。一把自身前貫穿了他的左肩,另一把自身后貫穿了他的腹部。殷紅的液體汩汩流出,將他的一襲白袍暈染出片片血色的云朵。
月光下,兩把劍滲著淡藍(lán)色的光,那淡藍(lán)的光刺痛了西惜的雙目,刺得她眼前發(fā)黑。
湯兆隆冷冷地掃了眼兩個持劍的黑衣人。那兩人頓感一股沉重的壓迫感,不由自主地松了手。湯兆隆像感覺不到疼痛一般,手一揮將插在自己身上的劍拔了出來,甩在地上。他悶哼一聲。鮮血不受控制地噴濺出來,衣袍幾乎被完全染紅。
這時,外面?zhèn)鱽砹穗s亂的腳步聲。那刀疤男使了個眼色,那群黑衣人便跟隨他從窗口躍出,沒了身影。
李彪帶著一群護(hù)衛(wèi)闖進(jìn)屋內(nèi),見狀,大驚失色。
湯兆隆緩慢地向西惜走去,腳步緩慢而又扎實,一步又一步,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
西惜已是淚流滿面。她看到那人在她面前站定,伸出一只血淋淋的手想觸碰自己的臉頰,卻在快要碰到時頓住。她凝望著那人的臉,想看他的表情,但淚水卻糊得她眼前一片模糊。
湯兆隆張了張嘴想說什么,但話還沒說出口,便一口血噴涌而出,意識墜入了無邊的黑暗。
他直直地仰面倒下,像棵被砍倒的樹般,不像一捆稻草摔在地上,雜亂又無力,而像一棵樹樣倒下,挺拔又悲壯。
李彪大步上前接住了湯兆隆倒下的身子,伸手捂著他腹部的傷口,而鮮血卻怎么都堵不住,從李彪的指縫中涌出。李彪向來波瀾不驚的音色帶了些顫抖,他扭頭吩咐手下:"快去找大夫!"
西惜心如刀絞,她撲倒在湯兆隆身旁,顫抖著手撫上他的臉頰,揩掉他嘴邊的血跡,卻怎么也開不干凈,涂了湯兆隆滿下巴的紅。
西惜泣不成聲說:"阿隆……你別嚇我……你不能有事啊……對不起……"
李彪鎮(zhèn)定地對她說:"王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王妃莫要這般難過。"
西惜搖了搖頭:"都是我害的……都怪我……"
大夫來了后,看了湯兆隆的傷勢也是連連嘆氣。他只得先替他包扎了傷口,血很快就滲透了一層層紗布……西惜被"趕"出了屋子,大夫說她在這里也幫不上忙,不如去別處歇息下。他們在里面叮鈴桄榔地忙活了一宿。直到天兒泛了魚肚白,大夫才提個小藥箱走了出來。
大夫說他盡力了,開了幾服藥,分外用和內(nèi)服。至于能不能活,得看你夫君造化了。
西惜哭得更兇了。她聽到那客棧老板娘張著那碎嘴沖別人說:"八成不是啥正經(jīng)商人,還惹來了仇家,真晦氣!"
西惜沒空搭理那滿嘴噴糞的老板娘。進(jìn)了屋子坐到床邊,端詳著昏迷不醒的湯兆隆。
他臉上沒一丁點兒血色,連嘴唇都白得跟雪似的。睡夢中的他蹙著雙眉,極不舒服的樣子。西惜摸了摸他的臉,趴在了床邊,什么都不說,就這樣看著他。
李彪進(jìn)來了。西惜問他:"王爺昨兒沒去你屋睡?"
"沒。"
"那他睡哪了?"
"我昨晚想去個茅廁,結(jié)果看王爺在這屋門口坐著,就上來問他干嘛坐門口。王爺當(dāng)時還罵我聲兒太大了,說被您聽著了定得趕他走。"
西惜剛剛止住的淚水又不聽話地流了出來,她拿袖子往臉上胡亂一抹。
"王爺還說跟您吵架了,說您讓他滾,他說:‘我哪兒能真滾啊,丟她一人兒在這屋我能放心?我就滾到這門口,在這兒睡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