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副“兇神惡煞”的模樣,像極了他押鏢途中遇到的攔路搶劫賊人,可偏偏卻生就一張芙蓉臉,俏生生,紅撲撲,便連眼眸也因?yàn)樯鷼舛@得愈發(fā)水潤明亮。
程紹禟有些想笑,生怕她惱,忙忍住了,老老實(shí)實(shí)地掏出錢袋送上。
凌玉奪了過去,又瞪了他一眼,扯開袋口往里瞧了瞧——
嗬,好家伙!居然還有一塊碎銀和好幾個銅板,可見此人當(dāng)初可是借了不少‘酒錢’給別人。
把錢袋收好,再看看“敗家郎”手上那幾包東西,她又忍不住念叨:“咱們家雖然還不至于到?jīng)]米下鍋的地步,可到底也不是富貴人家,這什么糖啊茶啊,不過是有錢人的消遣之物,咱們就沒那個必要湊熱鬧了。”
“再說,二弟如今這年紀(jì),親事可不能再拖了,這一場親事辦下來需要花費(fèi)多少銀子錢,想必我不說你也心中有數(shù)。”
“況且,娘也漸漸有了年紀(jì),小石頭還是個在長身子的小娃娃,總得時常注意些,這錢也得存著以待急用。”
“你這風(fēng)里來雨里去的,掙幾個錢可不容易,那可是拿命來拼啊,怎的就不學(xué)著節(jié)省呢!”
“我知道你們講義氣,哥兒幾個湊一起吃吃酒胡侃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這酒可不是什么好東西,吃多了不但累人還累事。前頭村里的張老漢,不就是吃酒吃得興起時突然沒了的么?”
“這可是血一般的教訓(xùn)啊!你怎不想想,若你真有個什么三長兩短,留下我們孤兒寡母的,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過喲!”
說到這里,她不由得想到了上輩子孤兒寡母的艱難,更不可避免地想到“上輩子的她”死后,婆母和兒子該如何生存。
程紹禟先是被她這一連番語重心長之話說得懵了懵,突然生出一種娘親教育不懂事兒子的荒謬感覺。他想告訴她,其實(shí)他并非嗜酒之人,往日也不過是在兄弟們相聚一處時小酌幾杯,貪杯誤事的教訓(xùn)他可是親眼見過不少,又怎會讓自己陷進(jìn)去。
可話到了嘴邊,看著她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又咽了下去。
只到了后面,見她神情黯然,心口一緊,止了步伐,望向她認(rèn)認(rèn)真真地道:“我不會拋下你們的!”
凌玉勉強(qiáng)笑了笑,暗道:我自然知道你不會想要拋下妻兒,就怕到了身不由己的時候……
轉(zhuǎn)念又想到方才自己絮絮叨叨,他卻半句話也沒有反駁,覺得氣順了不少,再想想他方才買的那些,不但有給婆母、兒子和她自己的,連她父母也有,估計她親爹的茶葉還是占了大頭,這樣一想,又有幾分氣短。
“咱們走吧,把該買的東西買齊,早點(diǎn)家去。”她清清嗓子道。
程紹禟又怎會沒有發(fā)現(xiàn)她語氣的轉(zhuǎn)變,嘴角微不可見地彎了彎,點(diǎn)頭回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