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宋國的那些舶來商販的事情還沒有一個準(zhǔn)確的信息,不過居酒屋卻是終于有了好的消息了。
在深秋后的某天早晨, 居酒屋的盈利額終于達(dá)到了10貫錢。
因?yàn)椴AУ挠? 晴樹君的手中如今是不缺銀錢的,所以在看到居酒屋的升級需要5貫錢的時候, 也沒有太心疼, 就把居酒屋升級后的圖紙模樣給畫了下來, 隨后第二天讓中田君安排工匠去改造居酒屋。
居酒屋的改造是遲早的,這一點(diǎn)經(jīng)常往來居酒屋的武士們都是很清楚的。自從居酒屋有了阿木來說書后, 居酒屋就經(jīng)常處于客滿的狀況, 等之后領(lǐng)地擴(kuò)建,莊民和武士們更多起來的話, 這居酒屋可就裝不下了。所以,在居酒屋掛上歇業(yè)的通知, 第二日便有工匠來動工的時候,大多數(shù)人并不意外,只是這段時間都聽不到說書了, 實(shí)在有些難受。
居酒屋在升級擴(kuò)建之后,不僅僅是占地面積變大了些,還增加了小二層。因?yàn)榍鐦渚行┢炔患按胍纯淳泳莆萆壓蟮膶傩匀绾? 又會帶來什么功效, 便讓工匠商會的所有工匠都加入了改造的工程當(dāng)中。
不過,就算把所有的工匠都投入到了改建的工程里,居酒屋改建所需要的時間,也不是一兩日便能完成的。少說, 晴樹君年前是看不到了,因?yàn)椋谌攵埃闶盏搅藖碜酝庾娓柑僭缆〉男牛屗衲昊厝テ桨簿┻^年節(jié)。
受到藤原道隆的來信,晴樹君是松了口氣的。要知道,如今他的領(lǐng)地還沒有初具規(guī)模,很多事情,可能要到第二年才會有個模樣,藤原道隆如今讓他回去平安京,證明今年他無論是身體還是權(quán)勢地位,如今都還是穩(wěn)定的,至少不會有人有那個膽子,試圖在他行路的時候?qū)λ鍪直闶橇恕?
既然收到了藤原道隆的來信,晴樹君便不能繼續(xù)在莊園拖下去了,前一年沒有回去平安京,今年合該提前一些回去才是。
所以,在居酒屋動工不過半個月的時間,晴樹君便安排上了人馬和要帶回去平安京的禮物。武士府邸的招收巡邏兵的事情,晴樹君把它交給了中田原來安排,若是他做的不錯,這次從平安京回來,也是時候把他管事前頭的臨時二字給去掉了。
在入冬前的幾日,莊園里便安排好了一切,牛車,板車,隨同回去平安京的源氏武士,帶回平安京的禮物都已經(jīng)在莊園的門口安放好了,只等晴樹君踏上牛車,便可以出發(fā)了。
晴樹君在杏的伺候下,披上厚實(shí)的外袍,輕嘆了口氣,雖然外公藤原道隆如今安好,是讓他感到高興的一件事,但是想到這兩個月的時間,自己的肚子又要忍受酷刑,簡直讓他感到悲哀。怪只怪,平安時代的天皇信奉佛教,多次下令不允許生殺吃食獸肉,又有一日只食兩餐的“風(fēng)雅”行徑,才讓如今他的日子這么難過。要是沒有這些破規(guī)矩,恐怕來鳥取之前,他會選擇的是留在平安京里當(dāng)個舒舒服服的官員,悠閑讀過余生,而不是來建什么破城了。
不管晴樹君心里是如何吐槽的,既定的事實(shí)是無法改變的,當(dāng)初他做的選擇和現(xiàn)在所處的尷尬處境都是無法改變的。
“走吧。”晴樹君穿戴好了保暖的衣物,便準(zhǔn)備上路了。
只不過,走出寢室的門,便對上了低垂著腦袋的,某個小妖怪本體的笑臉。
晴樹君反射性地抬頭望了望天,如今快要入冬,已經(jīng)不再是多雨的天氣了,天上可以說是萬里無云的,所以這只日和坊又是再可憐個什么?
晴樹君想了想,用扇子指著晴天娃娃,對杏說道“是我疏忽了,把這小東西綁到寢室內(nèi)去吧,畢竟我們都不在的話,可沒有人會因?yàn)橄掠杲o它換個位置。”
“是。”杏應(yīng)下后,抬手把晴天娃娃從屋檐的梁上解了下來,掛在了晴樹君往日下雨便會掛著的木擺架上。
晴樹君在杏做好這些之后,便提步繼續(xù)向著莊園外走去,畢竟外面還有一堆人在等著他們呢。
不到中午的時辰,晴樹君一行人便上了牛車,向著平安京的方向而去。
在快要離開莊園領(lǐng)地上的時候,晴樹君突然放下了手中的書冊,意識點(diǎn)開了開羅系統(tǒng)的界面,入眼的便是如今掛在他寢室當(dāng)中,卻還是刷著‘qaq’氣泡的日和坊。晴樹君蹙眉,想到了某種可能,這個小妖怪不會是要跟著他去平安京吧。
想罷,他搖了搖頭,舉起手中的書冊,準(zhǔn)備繼續(xù)看書。不管日和坊是不是想要跟著他去平安京,他都是不能帶它一同去的。且不說,這破布的晴天娃娃,他帶回藤原宅邸,被藤原宅邸的侍從們看到,會是怎樣的想法,就平安京內(nèi)隨處可見的陰陽寮生,就不能夠讓他帶著妖怪到處跑。
若是被貫上和妖怪為伍的名頭,那可就真的好玩兒了。
不過六七日的時間,晴樹君這一行便已經(jīng)行至了大江山山腳的周圍地域,還沒有過上一天,晴樹君便聽到了外面趕車的人呼停了老牛。載著晴樹君的老牛發(fā)出有些焦慮的“牟”聲,牛車外的馬蹄聲也很雜亂,看樣子是受了驚。
晴樹君抬手,挑開了一些垂著的幕簾,從幕簾的細(xì)縫處詢問一側(cè)候著的杏。
“外面是怎么了?”
杏看了一眼行路的前方,面上倒是沒有什么太驚惶的神色,只是抬手按住了晴樹君拱起的幕簾。“只是一些小事情,藤堂將軍他們能夠處理,大人還是蓋好簾子,以免又受了寒。”
既然杏說是小問題,那么應(yīng)該是能順利解決的事情,晴樹君便沒有再多問,剛剛透過細(xì)縫,也是清楚了些什么,如今黃昏時分,外面又傳來絲絲鬼魅般的風(fēng)聲,應(yīng)當(dāng)是大江山附近的小妖怪在作祟了。
自從那次晴明君來處理的惡鬼事件過后,這大江山到平安京之間,是越來越不太安穩(wěn)了。從而,導(dǎo)致了大江山附近的流民有許多都涌進(jìn)了他的領(lǐng)地,今年便又是十幾口,近百人的平民又住進(jìn)了莊園里,照這樣下去的話,要再購置領(lǐng)地,是遲早的事情,不是明年便是第二年了。
不久,牛車的外頭便傳來了詭異的邪魅笑聲,忽近忽遠(yuǎn)的,是平白讓人覺著有些可怖的,妖怪的笑聲沒有持續(xù)多久,晴樹君便隱約聽到了武士們拔刀的聲響,鐵器摩擦刀鞘而過的脆響聲,讓人很有安全感。
具體外邊是如何處理了這些妖怪的,晴樹君不知道,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停下的牛車又再次慢悠悠地行駛起來,周圍是馬蹄極有規(guī)律地踢踏聲響。
一路上的騷亂,隨后又發(fā)生了兩次,不過,好在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小妖怪,晴樹君甚至還有閑情在想,若這些妖怪在人類的眼中不是代表晦氣,污濁,恐怕藤堂將軍還要帶著他下牛車,讓他親身試一試自己的刀術(shù),以此對敵看看。
就這般,一行人算是平安無事到達(dá)了平安京。與第一次回來時不同,晴樹君的隊伍沒有再遇上竊酒的事件,三輛板車的東西被安安全全運(yùn)送到了藤原府上,源氏府上,還有安倍府上。
和頭一年不同,如今安倍晴明也是晴樹君結(jié)交名單上的頭一位了,怎么說,每年的年禮總不該少了他的,更何況,這一年,安倍晴明還幫了他一些忙。
送給安倍晴明的酒水,年禮,是晴樹君第二日去安倍宅邸拜訪的時候才帶上的。頭一天回來的他先去慰問了自己的外祖父藤原道隆。
“祖父。”晴樹君在下首,對著上首的藤原道隆恭敬地行了一禮。
“快坐下吧,只有我們兩人,就不用拘束禮節(jié)了。” 藤原道隆輕咳了一聲,對他說道,可見,雖然比之前一年,身體好了許多,但是還是有毛病潛伏著的。
晴樹君在藤原道隆所指的位置跪坐下來,眉眼中帶著些微的擔(dān)憂,看向上首,其實(shí)并不算老的外祖父,如今不過才40歲罷了。
“前一年沒有在您的身邊侍奉,也沒能回來看您,是我的不是。”
藤原道隆擺了擺手,有些吃力地輕嘆了口氣,目前的情況,在座兩人都是知道的,外有狼,內(nèi)有虎,他不能在藤原道隆病重的時候回來,這當(dāng)然是有原因的。晴樹君小時候的早慧表現(xiàn),就算外人不知道,但是那個野心極大的弟弟,在晴樹沒有太多遮掩的情況下,又怎么會看不出來,怕的就是,藤原道隆這一支沒有出色后輩的情況下,藤原道長會對晴樹君下手了。
“家里還有你的舅父等人在我身邊,你就不用想這些了。你的身體本來就算不上太好,在鳥取呆著,也好過回來染上我的晦氣。”
“您別這么說,您的身體一定會完全好起來的。”晴樹君這番說辭只是客套和安慰,其實(shí),藤原道隆的身體究竟會不會完全好起來,藤原道隆本人和知曉些歷史的晴樹君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藤原道隆聽了他的話,只輕笑了笑,沒有多說些其他的什么,沉默了片刻后,從案幾后側(cè)拿上來了一個木盒,交給了身邊的親信手里。
那位管事雙手捧著木盒,送到了晴樹君的手中。晴樹君不明所以地打開了木盒一看,那是晴樹君很熟悉的文書,是鳥取領(lǐng)地的一些地契。除了平氏所占領(lǐng)的地界,和一些在平安京有些個地位氏族的地界,其他的領(lǐng)地書,竟然都在這兒了。
晴樹君在來的路上還在想著,這兩年便要想辦法擴(kuò)大領(lǐng)地,結(jié)果,藤原道隆就給他送來了。
“我聽本田君說,你讓人找了鳥取地方的領(lǐng)地分布詳圖,如今,我不能幫你什么大忙,這些卻應(yīng)該是對你有用的。”
晴樹君合上木盒,鄭重地點(diǎn)頭。“是的,我一定會善用這些東西。”
藤原道隆再清楚不過自己的身體還能堅持多久了,偏偏天皇還不愿意放他休息上那么一段時間,他恐怕是支撐不到晴樹君自己站起來接手他的東西了,那么,便讓賴信坐穩(wěn)他的位置,幫晴樹更快地發(fā)展他自己的勢力,這么一來,他的后代們,至少不會沒了他的庇護(hù),而直接衰敗而去。
晴樹君帶著裝了領(lǐng)地契書的盒子回了自己和去世前母親的小院子,在那里,海藤君和三條信介如今正在那里等著他。
因?yàn)槭窃谔僭遥L倬腿龡l信介還做了一番偽裝,倒不是偽裝身份,還是偽裝來意。他們是帶著一個不錯的瓷器回來的,直接讓人搬送到了晴樹君所在的小院內(nèi)。
晴樹君是有自己帶著幾個侍從仆人回來的,所以便讓藤原宅邸的侍從留在了外間,自己人安排在了內(nèi)宅,各個位置安排了一人,盡量不讓眼生的人走進(jìn)晴樹君等人所在的庭室內(nèi)。
“領(lǐng)主大人,我們把東西帶回來了。”
久郎幾人把那個看起來有些沉重的大木盒放置在了晴樹君的面前,又掀起了那盒子的蓋頭,里面大多是一些枯黃的稻草,這是為了避免瓷器這種東西在航海運(yùn)送的途中遭受到破壞,只缺了一個口子,那么這么一件貴重的東西,就不值當(dāng)什么銀錢了。
這個青花紋的壇子很是大氣,四周的青花紋是幾尾游魚和荷花,看這廣口,應(yīng)當(dāng)是養(yǎng)小池魚,水植,用來觀賞的東西。不過,現(xiàn)在這青花水壇里裝著的可不是水植和什么游魚,而是幾塊臟兮兮的石頭,這些石頭,毫無疑問,是晴樹君心心念念的鐵礦了。
壇子里只有拳頭大小的兩塊鐵礦石,但是對晴樹君來說卻是個額好消息。
晴樹君收回了手,久郎兩人很有眼色地蓋上了蓋子。
“東西很不錯,那宋國的船商還有其他更好的東西嗎?”
“我們來得晚了,那船上手里只有這么一兩個余留的物件了,不過,他說可以和您細(xì)談想要什么樣的物件,下次給您尋來,只不過價格會稍微貴上那么些。”海藤君如此說道。
晴樹君點(diǎn)了點(diǎn)頭,對于這些回答已經(jīng)有了猜想。“明日那人能見一見嗎?”
“可以的,那人如今正在平安京內(nèi)的一處小宅院里,只要去說一聲,今天就見面。”三條信介性子還是有些著急的。
“不用表現(xiàn)得太急切,不然人家就該提價了。”晴樹君握著扇子敲了敲掌心。“你們辛苦了,今天便先休息吧。”
“是。”
……
翌日,晴樹君帶著要送與安倍晴明的年禮出了門,至于那宋國來的船商那里,約在哪里會面便是交由海藤君去通知聯(lián)系了。
因?yàn)橛羞^一次去安倍宅邸的經(jīng)歷,所以這次跟著晴樹君一道過去的,除了杏便是久郎了,當(dāng)然還有兩個拖著板車的下仆。
和上次久郎單獨(dú)一人來的時候差不多,安倍宅邸的大門在他們來前,便早早地打開了,只不過,上次空無一人的安倍宅邸門前,如今卻是站立著那么一個身著紫衣華服的美麗女子。久郎看到那個面帶笑意,迎著他們到來的女子,臉上先是一紅,緊接著便飛快地低下了腦袋,上前了半步,和杏小聲道。
“杏姐,門口的那位,應(yīng)該是安倍大人的什么式神之類的,是一株紫藤花。”
杏恍然,難怪,怎么會有一個衣著華服的女子來接待他們,怎么說也應(yīng)該是侍從來做這份工作才對。不過,如果是式神就好解釋了,為什么會有這么一位衣著不符合身份的人站在門口迎接。
安倍晴明的紫藤花式神蜜蟲,在一行人到來之際,對為首的晴樹君欠了欠身道。“源氏公子,晴明大人已經(jīng)在庭院內(nèi)等著您了。”
“麻煩帶路了。”晴樹君倒是對蜜蟲的身份并不好奇,雖然他不在莊園領(lǐng)地,開不了地圖查看,但是也能猜想到,安倍可不是喜歡把心思繁雜的人放在身邊伺候的人,更多的時候,便是喜歡和身邊一些單純的小妖怪們廝混在一起吧,便是現(xiàn)在這種模樣。
因?yàn)榍鐦渚@次是提前回來的,所以還沒有到年節(jié)忙碌的時候,安倍晴明可不是一個喜歡安安分分每天去上朝的人,今日算到晴樹君會過來后,干脆告了假,沒有去朝堂上。晴樹君是掐著點(diǎn),等藤原道隆下朝才出門的,本以為安倍此時應(yīng)該也還穿著狩衣什么的,誰知道,走進(jìn)庭院,便看到衣著松散,頭發(fā)也沒有梳理,隨意披散在那兒的安倍晴明。
“晴樹君,許久不見了。”安倍晴明如此說著,手里舉起清茶,遙遙相對,算是和他打了個招呼。
晴樹君蹙眉,在現(xiàn)代的時候,他也不是那么一個恪守禮節(jié)的人,不過入鄉(xiāng)隨俗,到了平安時代,接受過教導(dǎo),便有了些必須額禮儀觀念。安倍晴明如今的模樣,便是知道有客人要來,還穿著睡衣,一副剛睡醒的模樣,來接待他。
晴樹君輕嘆了口氣,不過,這是安倍晴明,如此隨心所欲,倒也正常。